捕鸟
作者：释笔 中国文学论坛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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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又在梦中惊醒，夜里冷冷的风吹醒了儿时的记忆，关于……关于我的爷爷。
爷爷是个捕猎户，从记事起他就一直承载着村里“第一猎手”的远名。当然我知道这个只有四个字的称号便是他一生的骄傲。爷爷不善言辞也不喜多言，村里的四起的卦子、传言无论是否关乎或不关乎他的，似乎他都能将这与生俱来的沉默演绎得经久不衰，沉默大概是伴与灵魂热爱的！而我，此时正坐在窗前望着头顶上的那一片天，异市的天空有来往不绎的客机，却不见一鸟飞过，不见一鸟……
“小凡，把后厅搭在门后里的那把边缘处有小缺口的斧子装进大门口的袋子里，还有找几条布绳，记得卷成团儿，跟着我走。”爷爷总会挑着星期五下午我刚好放学的时间，逮着我去做他的帮手，尽管我很是不情愿，但也无法子了，谁叫他偏偏是我爷爷呢！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一块被闲置的萝卜地，萝卜地旁边的荆棘棚里有一棵柿子树，到了11月份，这时农人们大多都把最后一季的稻子收割完毕，柿子树上的柿子也熟透了，红彤彤的一个个挂在枝头，引得各种各样的鸟飞来，有长着褐色羽毛的野鸽子，也有一身漆黑的丑乌鸦以及数不上名来的小野鸟。它们要不在食谷子，要不争着抢着啄一个红柿子。通常这个时候，我和爷爷会把手里大大小小的工具丢在萝卜地里，然后开始动工。
11月份，气温会自觉的降低，那个时候的爷爷已经裹上了毛呢衣裳，我穿的则是学校里发的秋季校服，小小的个头，没多大力气。而爷爷叫我做他的帮手，我也实在是不解。不过那时也才十来岁，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想懂。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每次从庄稼地里回来时，总是四处瞅，到处看，就是不说话，现在知道了，原来要找好一个放网的位置，其间，考察是整个捕鸟过程中最为关键且耗时最长的一个环节，能否在短期内有较为丰厚的收获就靠这一掷了。在大致锁定好的面积范围之内，爷爷还是会习惯性的抬头仰望，进行更精确的位置搜索。网，那张用无数根油线细丝编织成的网，一旦用青竹穿边入土，便失去了自由。她必须像钢铁侠般的努力督察，站着守望鸟的到来，她和爷爷一样，是爱这份没有理由的工作的，因为网若落地而倒，辉煌将成为过去的代名词……柿子树在这片没有半寸灌木的地里俨然是四下里存在的唯一一个交点，比如爷爷会以它为中心，以任意一个没有障碍的方向拉成面，网的最终位置便是此面的向前平行面，紧接着是在网的两头系上布绳，随之在竹节处绕上两圈打个死结，细细数数每根壮竹上应该有七个结，之后爷爷站在某一头，我则站在另一头，一同数着一，二，三，啊哈，一鼓作气的把竹身挺立起来，插进事先挖好的洞坑中。当然事还没完，至少还要填土——一项考验耐力与技术的活儿。我，12岁，哪能胜任这活，自当是打个下手尽力抱住竹腿，不让它摇晃便可。爷爷则不一样了，填土稳固竹身对他而言简直是不在话下，记得他曾经自诩为数学天才但只因身材瘦小而错失了当数学老师的良机，所以落了个农人身份。在这之前以为爷爷是在打诳语，还数学天才呢，可和他干上那么一回，你会发现此话真切的很，就单单一个洞坑吧，掘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坑需要根据竹子的直径而定，假如，洞大了，会对网的稳定性大打折扣；然洞是小了，竹子压根插不进去；或者洞浅了些深了些都是不行。爷爷到底还是不喜欢说话，做事的时候也总是一言不发严肃着，想想每次都是孙女矫情地问起才会动动嘴回答你所问的问题。
我问：“爷爷，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爷爷会沉默很久很久，等你快失望了，他却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因为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喜欢的事就要做好，就要一心一意。”
喜欢的事就要做的一心一意，或许爷爷对捕鸟不仅仅是喜欢了，应该是热爱！深入灵魂的热爱啊，否则，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怎么可能在形瘦若削，孤独一人无人问津的日子里扛上工具，走田野，爬高山……
爷爷，我现在正坐在窗前的小桌边挥动着钢笔书写着那一份久远的快要忘记的记忆，您呢，是不是也坐在柿子树下呆呆的，望着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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