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赵常丽
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忍俊不禁笑了笑自己。
走进猪年，一名9岁小男孩被狗舔舐后，仅仅过了40天突然死亡的原因是狂犬病……这条消息不胫而走，也打开了我多年想对猪狗说的话匣子。
我本是谈狗色变、见狗就躲的人，也对猪没有太多研究与偏爱。这两种动物突然涌进脑海，完全是与身边一大堆狗事困扰有关。
一
2018年，先是长春假疫苗事件，引发民众热议狗事与道德危机。接着，就听到一位中年妇女晨起锻炼时，在背街小巷被一只野狗扑倒咬伤脖子，等亲人发现送往医院抢救时，因为找不到真疫苗不幸离世，受害者的家属几度悲痛欲绝，却始终找不到喊冤说理的地方。
恐慌之外，我却发现有人爱狗胜过亲人，而且生活中某些狗的吃住行与穿戴打扮远远超过人；更有一些子女，对年老体弱的父母甚至失忆迷路的人冷如冰霜，但是不惜感情拿出重金悬赏线人、四处寻找爱狗的告示随处可见；有的小区成了狗狗的乐园，狗尿、狗屎、狗毛与狗叫，严重影响公共环境，让左邻右舍苦不堪言；还有一些威武凶猛的大猎犬在居民楼道里整天横行摇摆，让住户提心吊胆不敢出门……诸如此类盛气凌人的狗，在我们身边似乎类见不鲜，但许多人都会避而远之明哲保身。
去年国庆期间，听某甲级医院的医生讲，一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高材生，当亲友为她正自豪时，突然传来感冒高烧不退的噩耗，至今6年过去了，父母依然守着变成植物人的女儿，经专家确认：导致世界性罕见病情的直接原因是养的宠物狗被蚊子叮咬后，人与狗身上的病毒互相交叉感染发生的悲剧。
这些骇人听闻的狗事，让我庆幸自己对狗保持高度警觉、远离与担忧是有先见之明的。
关于狗，我总是惹不起也采取躲得起，尤其是对疯狗的天生恐惧，似乎已经长进了骨头里。以至于上班路上、采访途中，只要遇见狗我就紧张得魂飞胆散。加上各地狗伤人、吃小娃的血腥事件历历在目，我常常为自己与亲友祈祷，千万都不要遭遇狗的伤害。
二
为了避免爱狗的学生成为无辜者，我时刻提醒她要与疯狗、野狗保持距离，并引导她与我保持思想行动一致。
谁料学生却不以为然，她认为狗是通人性的，其智商与情感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尤其是嗅觉高于人类，而且疯狗与野狗从来都不敢靠近青壮年，受害者几乎都是妇女和儿童。同时，他提醒我见狗千万不要躲躲闪闪、蹑手蹑脚、缩头缩脑，这样狗会提高警惕，误以为自己要受到伤害反而才来自卫伤人。
看来我与狗之间存在不可沟通的误解，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沟通，因为我一见它首先毛骨悚然。
学生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卫士和亲密伙伴。
这些心存美好的认识无处不在，如影片《警犬卡尔》《导盲犬小Q》《忠犬八公的故事》《一条狗的使命》《我和狗狗的十个约定》等比比皆是，尤其是导盲狗、侦探狗是人类离不开的好朋友。
尽管学生极力护狗爱狗，我依然觉得狗天生欺软怕硬，而且专门欺负吓唬老弱病残孕。于是，我向学生搬出一连串的词语：狗仗人势、狼心狗肺、狗屁不通、蝇营狗苟、狐朋狗友、狗皮膏药、狗眼看人低……
白云苍狗，犬牙交错。
我又想起从生活中一些话：八面玲珑的世故狗，伶牙俐齿的赖皮狗，养尊处优的宠物狗，失去靠山的丧家狗，摇尾乞怜的落水狗，人模狗样的戏精狗，毫无主见的哈巴狗…..面对千姿百态的狗，我终于发现自己活得有些心胸狭窄、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完全不如一只猪妈妈活得光明坦荡、知足常乐、肚大能容天下事。
猪是中国古代生肖地支的吉祥物，排在压阵结尾第12位自然数，又是农耕时代的六畜之首。它是家的代表，又是五谷丰登、吉星高照的象征。听说属相与动物之间更有神秘的相似关系，所以坊间都非常期盼多生猪宝宝。
三
2019迎来猪年，我开始越来越喜欢猪了。
对于猪的感情，是从幼童爱吃猪肉开始的；喜欢猪却是从《西游记》里的天蓬元帅开始的，它让我百看不厌、笑傲江湖、忘却忧烦。
猪，总是身处恶境从容不慌，它面对刁难憨态可掬、遇到尴尬幽默风趣、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发现美好真诚追求、遭遇屠夫光荣献身。
知命之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与猪做朋友，它是苦难生活中随和仗义的乐观笑星，它是为人类舌尖奉献的友善福星，它是任人侮辱臭骂不作任何辩解的智慧星。
人怕出名猪怕壮。其实，猪的怕壮也许是人臆想出来的偏见，也许猪从来都不怕壮。仔细想想，猪能在糠糟污水里不讲条件、忠于职守、不争高低、专心养膘的闪光精神，不正是人类高扬的道德楷模吗？
对猪的偏爱，学生又向我拉开一番唇枪舌战。
她劝我，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狗，尤其是“指猪骂狗”这一词语明显是人在欺负动物。
她认为，狗忠于职守，又积极主动多干了份外事，人们却将它见义勇为的行为评价为：狗逮老鼠多管闲事；人又以己之心来衡量动物之心，捕风捉影出许多贬义词：猪卑狗险、泥猪瓦狗、猪朋狗友、猪狗不如……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好吃懒做的一头猪。
学生忽然笑我是一个惹得猪嫌狗不爱的人。
她说，尤其是我身为记者帮助受害者维权的时刻。
人给猪狗背了这么多黑锅，可怜它们不会争辩或者去为某一件事掩饰、说谎、杜撰甚至造假、拐骗、坑人、陷害。对于被驯化圈养的猪家族来说，它们总是在辞旧迎新的路上为味觉享受而活着，随时等待在屠刀下亲情别离与壮怀厮杀，它们貌似肮脏的外表下却包裹着金子般的心，最让人汗颜的是脱去层层光鲜外衣下的丑恶真身。
我终于学会走近动物世界，也发现猪狗的友善与情感丰富状态绝不亚于人类。只可惜动物的定义、解释与命运，往往都掌握在人的手柄中和话语权里。
有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感悟是释然还是坦然，该致敬还是鄙视英雄。写到这里，我有点心跳脸红，情不自禁想给猪狗道个歉。但愿从今以后要善待生命，千万不要将任何恶果都归根于低级动物尤其是嫁祸于人了。
作者 赵常丽
【作者简介】 赵常丽，陕西咸阳人。 记者，作家。 获过新闻与诗歌奖项，著有《尘上荷影》《湖岸记事》等文学作品专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