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惟其平淡,才能够自然。
——1936《书评四篇》之《〈若馨〉评》
2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1939《天才梦》
3
无条件的爱是可钦佩的——唯一的危险就是:迟早理想要撞着了现实,每每使他们倒抽一口凉气,把心渐渐冷了。
——1943.11《洋人看京戏及其他》
4
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1943.12《公寓生活记趣》
5
想做什么,立刻去做,都许来不及了。“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
——1944.2《烬余录》
6
对于大多数的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
——1944.3《谈女人》
7
男子喜欢爱女人,但是有时候他也喜欢她爱他。
——1944.3《谈女人》
8
叫一个女人说:“我错了”,比男人说全套的绕口令还要难些。
——1944.3《谈女人》
9
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1944.4《有女同车》
10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1944.4《爱》
11
能够爱一个人爱到问他拿零用钱的程度,那是严格的试验。
——1944.5《童言无忌》
12
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
——1944.5《童言无忌》
13
凡是想得太多了是不行的。
——1944.5《童言无忌》
14
不论在艺术里还是人生里,最难得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应当歇手。中国人最引以自傲的就是这种约束的美。
——1944.8-10《中国人的宗教》
15
呵,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1944.9《<传奇>再版序》
16
生命也是这样的吧——它有它的图案,我们惟有临摹。
——1944.9《<传奇>再版序》
17
人到底很少例外,许多被认为例外或是自命为例外的,其实都在例内。
——1944.11《谈跳舞》
18
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又如,他们多是注重人生的斗争,而忽略和谐的一面。其实,人是为了要求和谐的一面才斗争的。
——1944.12《自己的文章》
19
文学史上素朴地歌咏人生的安稳的作品很少,倒是强调人生的飞扬的作品多,但好的作品,还是在于它是以人生的安稳做底子来描写人生的飞扬的。没有这底子,飞扬只能是浮沫。许多强有力的作品只予人以兴奋,不能予人以启示,就是失败在不知道把握这底子。
——1944.12《自己的文章》
20
好的艺术原该唤起观众各个人的创造性,给人的不应当是纯粹被动的欣赏。
——《谈画》
21
同行相妒,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何况都是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
——1945.4《我看苏青》
22
在这不可靠的世界里,要想抓住一点熟悉可靠的东西,那还是自己人。
——1945.4《我看苏青》
23
女人要崇拜才快乐,男人要被崇拜才快乐。
——1945.4《我看苏青》
24
时间与空间一样,也有它的值钱地段,也有大片的荒芜。不要说“寸金难买”了,多少人想为一口苦饭卖掉一生的光阴还没人要。
——1947《中国的日夜》
25
不记得是不是《论语》上有这样两句话:“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这两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们明白了一件事的内情,与一个人内心的曲折,我们也都“哀矜而勿喜”吧。
——1954.7《<张爱玲短篇小说集>自序》
26
在文字的沟通上,小说是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就连最亲切的身边散文,是对熟朋友的态度,也总还要保持一点距离。只有小说可以不尊重隐私权。但是并不是窥视别人,而是暂时或多或少地认同,像演员沉浸在一个角色里,也成为自身的一次经验。
——1983.6《<惘然记>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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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1983.6《<惘然记>序》
28
异性相吸,除了两性之间,也适用于性情相反的人互相吸引。
——1983.10《国语本<海上花>译后记》
29
现实生活里其实很少黑白分明,但也不一定是灰色,大都是椒盐式。好的文艺里,是非黑白不是没有,而是包含在整个的效果内,不可分的。读者的感受中就有判断。题材也有是很普通的事,而能道人所未道,看了使人想着:“是这样的。”再不然是很少见的事,而使人看过之后会悄然说:“是有这样的。”我觉得文艺沟通心灵的作用不外这两种。二者都是在人类经验的边疆上开发探索,边疆上有它自己的法律。
——1976《谈看书》
30
任何情况都有许多因素在内,最熟悉内情的也至多知道几个因素,不熟悉的当然看法更简单,所以替别人出主意最容易。各种因素又常有时候互为因果,都可能“有变”,因此千变万化无法逆料。
——1976《谈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