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岁的海迪美得像一幅层次丰富的油画。她赋予了不同年龄不同的美,以鲜明的个人化风格挺进了一个残疾女子所能抵达的美学高点。像一段永远不肯被定义的传奇,总有出乎意外的绽放。
60岁的时候,海迪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以中国残奥会主席的身份,用英文做申办2022年冬奥会、冬残奥的那番陈述,再次刷新了她原有的能力印象:自信的她,干净明丽的湖蓝色西装衬得双眼动人、笑容闪闪,流利的英文被她读出了舒缓而坚定的语感,一贯浪漫的卷发为底色的刚强打上了一层浓淡相宜的柔光,望而生葳。
作为轮椅上的梦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海迪的美丽进化史与奋斗史同样夺目,她的美丽跋涉不但把残疾对形象的伤害降至低点,而且如一面猎猎旌旗,一路招展着独到的魅力,示范着一个顽强的灵魂不断逼近生命极限处的风景。
海迪喜欢画画,她的水粉和油画都达到了相当的造诣,对于色彩的敏感,用在个人形象工程的艺术实现上,那是相当的成功。
褐色的高跟长靴、碎花羊绒长围巾、优雅的翻领毛衫,这是海迪秋冬经典款,一头卷发,挺拔的坐姿,美好的笑容,轮椅上照样能美得云卷云舒。
小腿塞在皮靴里,更衬出大腿的萎缩,海迪总是用一条丝巾看似随意地搭在腿上,有效提升了整体的流畅度。
海迪不用首饰,连项链都不戴,更不事名牌,她的美,完全靠自身的气质与精准的着装去表达,而且每一次色彩都校阅得那么和谐完美,一派舒适自在。
1998年11月,海迪应大连新华书店的邀请,在当时的咖啡书屋与读者见面,分享新书《生命的追问》。那天她白色的羊绒短外套外,挂着一条鲜红的围巾,脚上是前一天在大连鞋店里新买的黑色高跟短靴,坐姿挺拔,神态从容……记得当时我的同样讲究形象的老主任脱口赞出:潇洒!满场共鸣。
笑容也可给满分。
你很难找到海迪紧锁眉头一脸拧巴的照片,那份舒展、平和、愉悦自内而外徐徐散发,明亮又明媚。其实她每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都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杨澜曾经做了一期《光环下的真实》的访谈,海迪说,平时开会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而且因为必须坐在过道里,很显眼,即使早已撑成习惯,但也常有太难受的时候,每到临界点,她就给自己一粒薄荷糖提神,所以特别希望发言者精短而言之有物。
几个小时的会议,健康人保持挺拔坐姿与祥和表情都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啊。何况海迪是靠双肘支撑全身重量,两肘外侧结满厚厚的茧子。
海迪的标高是这样的:我要求自己做到不仅仅活着,而且要活出诗意来,这个诗意是个范围很大的东西,里边包括了对完美人生的追求。很多很多的坚韧,顽强,其实都是在对美的捍卫中产生的。它让人更加珍惜生活,也让被破坏了以往生活的人,去想另一种生活。假如说,那个人能够在痛苦的磨砺中走下去,他的坚韧、顽强将给人生带来另一种东西。
如果你接触过海迪,就明白以“自强不息”四个字框定她太简陋了,她不是一页纸而是一本书,是生命的自由度与容积率非常辽阔的一本书。“典型”的经历、残联主席的高位都没能异化她的根本,某种意义上,美是她的另一重信仰。
因为这个信仰,她得以始终忠于内心。
刚刚成为典型、被称作“玲玲姐”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她那头披肩长发在相当一段时期内饱受非议。
时任团中央宣传部干事高伐林回忆,海迪的率性而为,最让人难忘的,当属“发型风波”。
被树为典型之后的一天,时任全国妇联主席康克清接见海迪,老大姐直截了当地提出头发太长了,该剪一剪,剪成什么样?女干部样、典型样。对此,海迪一笑置之。此后,有关同志曾几次打来电话,询问张海迪是否剪了头发,什么时候剪。她一直在沉默中坚持。
爱美的灵魂总会受到老天的特别眷顾。
得了脸部基底细胞癌,做手术切除坏组织,居然是一次涅槃,海迪的秀丽之美“夺眶而出”,从此褪去玲玲姐的青涩,知性美的光芒怒放。
照片为证。她的美随年龄环环相扣、层层递进。
爱美也救赎了海迪。
在高位截瘫的漫漫苦旅中,她不止一次动过自杀的念头,少女时期也付诸实施过。她坦率承认,这种全身胸椎以下被绑缚的感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受够了,结束自己的愿望最强烈的时候,是考虑到自己将死得很难看,就一天天暂时先活下去了。终于有一天,认下了命运,彻悟了使命,彻底屏蔽了自杀的念头……
61岁,能活得像海迪那般丰盛那般恣肆那般美好,难道不励志吗?
也不得不说,美真的是一个人的晴天,一个人的月落乌啼,一个人的春风浩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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