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知录
若心但能弘大,不谨敬则不立;若但能谨敬而心不弘大,则入于隘,须宽而敬。大抵有诸中者必形诸外,故君子心和则气和,心正则气正。
——张载《经学理窟·气质》
解 读
最好的气质,是泰而乐、宽而敬;而最高级的养气质,则源自于养心。
有德之人,大都是善于涵养气质之人。居仁由义,自然心和体正;行动中礼,自然气质全好。
“有诸中必形诸外”,德义深植于心,发而著见于外。在日复一日的涵养中,内在积累日渐丰盛,面目也随之清和润泽,内心的光明无不丰厚盈溢于动作威仪之间,虽不发一言,却让身边的人都感到亲切舒服。
“居移气,养移体”,人因所居不同而所养不同,外在环境的潜移默化,赋予了不同的人不同的气质。
鲁君至宋国,城门守卫感叹:这不是我们国君,可他的音声仪态竟与我们国君如此相似!
孟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感慨:同为人子,王子却因其所处之位、所受奉养而有着异于庶民的非凡气象。
然而“王者气象”并非全然来自宫室、车马和华服的熏陶。
孟子见了梁襄王,评价他“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虽贵为人君,却无人君之威仪。
容貌辞气,乃“德之符”,反映的是一个人内心世界的模样。
刻薄鄙吝之人,大多采取咄咄逼人的姿态来填补精神的贫瘠弱势;
温润宽厚之人,大约也同样有着一颗丰盈充实而波澜不惊的内心。
修养德行,又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一个人的容颜气质。
有的人纵使华服美饰加之于身,却流溢着“暴发户”的气质;纵有诗书字画装点门庭,也难掩饰附庸风雅的浮夸。
涵养气质,一在养“和”,一在养“正”。
心和则气和,此心弘大,方能养得出“和”气;
心正则气正,此心谨敬,方能养得出“正”气。
若要心弘大,须做得到“不忮不求”。
孔子称赞子路,虽身着敝陋的縕袍与穿昂贵狐裘的人站在一起,依然泰然自若。
耻于“恶衣恶食”,是修养之一大病。善心不存,贪欲滋生,多源自于此。
“不忮不求”,是不忮害、不贪求,立志高远,格局宽大,眼光不局于小利,贫富不能动其心。
若要心谨敬,须做得到“勿忘勿助”。
宋人忧心田地里的禾苗生长太慢,于是揠苗助长,反致禾苗尽枯槁。
切于“揠苗助长”,是修养之另一大病。自暴自弃,急功近利,皆有失中正。
“勿忘勿助”,是时时正心诚意,不忘谨言慎行,而又无所预期,无所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