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悬命之人，一期一会之念：专访音场音响老板林森宏
作者:戴天楷
摘 要： 在台南忠义路上，邻近孔庙、林百货和美术馆的街廓，有一家在地经营将近四十年的音响店。
在台南忠义路上，邻近孔庙、林百货和美术馆的街廓，有一家在地经营将近四十年的音响店。旧式黑体字的「音响」招牌还在，但是上头的「音场」却遗失了。白底红字的印刷体「Sound Space」招牌横挂在楼前，上面则是一块绿底白字的招牌，写着「秋叶原」。这些历经多年寒暑，颜色早已不再鲜艳的招牌，记录的是这家店所走过的风光岁月。这条忠义路上，多少店起，多少店倒，但音场音响，却一直在那里，好像在守护着什么似的。
秉持音响生活化的信念
推开玻璃门，你看到的摆设与一般的音响店截然不同。不算太大、略呈正方的店面，音响器材沿着四周摆得满满的，音箱摆在收纳柜前面，左右声道相距也不远，甚至书架音箱一律摆在柜上或壁挂架上，门口摆着的平面电视，让人站在那里体验多声道剧院。太多，太多，太多不合理的布置，可是，当音场音响主事者林森宏说出他的理由，你又会觉得有道理。
他表示，一般的音响店把音响器材摆得好好的，空间又是吸音又是扩散，墙上、天花板上、地上都做了处理，音箱还要讲究拉开背墙多少，相距多少，toe in多少，音响系统还用上各种调音道具。结果呢？把客人吓跑了。「不是所有买音响的客人都是发烧友，都能接受这样摆音箱，这样搞系统。多数来店里买音响的客人只不过是喜欢听音乐的人而已。」林森宏认为，音响不是发烧友的专利，仅限于发烧友才能理解的手段，无助于音响的销售。在他的眼里，音响该是一般人日常生活的一部份，音响销售也该是生活化的。
所以，他顺着一般消费者的想法来摆音箱，例如，音场店里的书架音箱没有一对是放在脚架上的。几乎没有一家音响店不把书架音箱放在脚架上给客人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都认为、都相信书架音箱摆在脚架上听比较好听。唯独林森宏认为不该这样。「会买书架音箱的消费者，多半预算有限，空间也有限，你还要他多买一对脚架，这不合理。」他要做的是：让音箱摆在柜子上也好听。
一般人在家里面，音响多半放客厅，有谁会在自家客厅贴这个那个的？「但是，家里面有很多家具，墙壁上会挂画，这些都是很自然的吸音和扩散。」林森宏指着他店里摆得满满的音箱说：「这些音箱，就是最好的扩散和吸音道具。」
系统搭配和调整首重耐听
他这样看似不合发烧章法地摆音箱，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理由。很多音响店花很多心思摆系统，或许真的调整得不错，可是，客人买回家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样的经验越多，消费者的信心就越弱。「我要保证每一个客人，东西买回去，声音永远比在我这里好听。」为此，他店里的每一套系统，都是用最简单的线材，没什么昂贵的音响发烧线，他要摒除所有来自线材的影响，让人专注在器材本身的表现上。他的想法是：如果在音场听，声音都能让人满意到愿意买单，回家一定更好听。你可曾听过店家这么说过吗？这就是林森宏的与众不同；他真正的调整本事，都显在客人家里。每笔生意成交之后，真正要忙的才刚开始。他要去客人家里帮忙安装、调整，调到客人满意、他自己也满意的声音为止。
林森宏追求的是什么样的声音呢？「音乐一定要耐听，听音乐要能让人放轻松才行。」他在店里展示音响，并不刻意追求刺激的效果，他求的是每一套音响搭配起来，都是价位合理、声音和谐的组合。他认为好的音响系统不该仅限于听某一类型的音乐，应该什么音乐放起来都好听，而好听的定义就是可以让你愿意花时间在音响前听音乐，一曲接着一曲，一张唱片接着一张唱片的听。
专注在自己所信任的品牌上
他正是基于这个标准来挑选品牌。林森宏不贪心，仅专注在几个品牌上，其中又以Linn他经营得最久。「我喜欢Linn的声音，那是很有人文深度的声音，耐听。」他讲的很简单，但那对品牌的真挚热忱是藏不住的。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音箱后面，都摆着Linn的器材，有的搭扩大机，有的搭讯源。他非常推崇Linn的CD唱盘和黑胶唱盘，「他们家的CD唱盘声音真是好，非常模拟的声音，而且很耐用。」
推崇空间校正并支持网络串流
但他更推崇Linn的当代器材，原因无他，正因为Linn自家的room correction空间校正技术。林森宏表示，对音响用家来讲，最大的麻烦就是空间，空间影响声音，但是处理起来却很麻烦，甚至无解。但是，若有了空间校正，透过DSP运算调整空间里频率响应的缺陷，就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音场店里还有另一家以空间校正技术闻名的品牌，那就是Lyngdorf。不同于Linn的校正方式是靠计算机输入参数，Lyngdorf是透过麦克风进行多点量测，依照原厂的指示，直到Lyngdorf的扩大机收取到100%的空间信息为止。林森宏表示，每一家的空间校正思维不太一样，而这两家做的都相当好，有了空间校正，就能几乎摒除使用者空间因素的缺失，非常实用。
年过六旬的林森宏，心态上一点也不老，对于新技术、新事物从不排斥。这点，不仅从他对空间校正可以看到，对网络串流的观念也是。他在店内展示音乐，除了播放CD、黑胶以外，他最常使用的就是数字串流。他拿起手机，点开App，就开始选曲播放。有的比他年轻的音响店老板还不能接受空间校正和网络串流，林森宏却早就拥抱了这些产业新势力。「未来是网络的时代，我们不能停在以前的观念里，每一种播放音乐的方式都有它的好处，我们不要排斥哪一种。」林森宏更指出，串流是年轻世代最熟悉的途径，音响业要有未来，眼光就要放在年轻世代上。他在做的，就是在跟年轻世代对话，你说他老吗？一点也不。采访当天，林森宏穿着T-shirt、黑色窄管运动裤，配一双K-Swiss的运动鞋。他，真的一点不老。
喜欢JMR的独特个性
论到音箱的选牌，林森宏不讳言，他做音响这么久，越来越觉得许多大品牌的设计和声音都逐渐趋同，因此，他开始转往一些小厂来经营。他店里摆最多的就是JMR（Jean-Marie Reynaud），从小到大，从Lucia到Orfeo Jubile，几乎是全系列展示。为什么他会选JMR？「因为它特别，它有自己的个性，有一种人文的气质」怎么个特别法？什么叫做人文气质？他用音乐来说明。首先，他招呼着JMR今年新出的书架音箱Bliss Jubile唱歌。放了钢琴、放了人声，放了古典，也放了流行，不管林老板放什么音乐，放在柜子上的Bliss Jubile都散发出一种迷人的芬芳，特别是钢琴的琴韵，有着迷人的光泽感，亮丽却不刺眼，温暖又不迟滞，那种恰如其分的光彩，让音乐展现出活力和精神。
在林森宏心中，JMR音箱流露出的气质是独特的，让他倾心。事实上，他早在十几年前，台湾还没有正式代理，仅由仲敏从香港少量引进的年代，就接触到JMR音箱。当时的主要设计者还是老老板Jean-Marie Reynaud，如今，JMR交给了儿子Jean-Claude Reynaud，声音呈现出更精致的面貌。
林森宏特别喜欢Abscisse Jubile的声音，尤其是它播放的钢琴，那种透亮而温润的光泽质感，加上色彩丰富却又透明的声底，让他心仪不已。JMR的旗舰Orfeo Jubile也深得他心，「我特别喜欢听他放一些老录音、老歌，特别有味道。」Orfeo Jubile的箱体和单元都比Abscisse Jubile为大，声音的丰满度和重量感都更好，自中频以降，更显沈稳，声音呈现高度的饱和感。林森宏接着又指着层架上的Lucia，配着Micromega MyAmp和Rega P1唱盘，放上室内乐，其和谐美感让林森宏这个见多识广的老音响人也被说服了。
音箱唱盘皆可夸的Wilson Benesch
「我喜欢JMR，也喜欢Linn，是因为我觉得他们的声音有个性，没有跟着大众化，而声音充满音乐性。」音场店里摆着一对订价超过300万的Wilson Benesch前旗舰音箱Cardinal，仅次于去年推出的新旗舰Eminence。林森宏对Cardinal十分赞赏，「这对音箱的气质很特别，它的声音密度很高，听管弦乐时，那个弦乐难遇对手。」说罢，他放上一张贝姆指挥的贝多芬「田园」交响曲LP，果然，那弦乐是富有织度的，绵密而有柔劲。用什么唱盘呢？Linn LP12。
林森宏说他自己就是LP12的信徒，他用过多盘，用来用去，只有LP12换不掉。「它很耐用，真的会老化的地方就是弹簧和皮带，唯一需要保养的就是替轴承上油，其他真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就算真的有状况，也都有得修。」他自己听音乐用的就是一台陪伴他30多年的LP12。论到唱盘，他也欣赏Wilson Benesch的产品，尤其对他们家的唱臂赞誉有加。「这一家的碳纤维唱臂性价比非常高，它极为安静，所有的振动好像都被排除掉了，所以声音的解析力很厉害，细节非常多。」刚刚用LP12放交响曲，这回他放上有有电子合成乐器的配乐，虽然电子音乐不像真实乐器演奏的那样立体而有自然的空间层次，但透过Wilson Benesch Circle 25唱盘配ACT 25放起来，音乐依然层次清楚、条理分明，而且低频节奏快又扎实。果真如他所说，这套系统有着过人的解析力。
一期一会
经营音场这么多年，林森宏是靠专业和信用来维持高度的在地商誉。他的客户里有年轻学生，有社会新鲜人，有单身贵族，有年轻夫妻，有企业主管，更有政经名流。客户群这么广，林森宏服务的态度都一样。「我都是先试着观察客人，看他适合什么样的器材，不是一味地推销贵的东西就好了，要找他适合的。」别人做生意都希望这笔生意之后，还希望你回头再来买东西，但林森宏不一样。「我面对每一个客人，都希望他之后再也不要来。因为我要卖的是他可以听一辈子的音响。」林森宏挑品牌经营，目的就是为了挑到最好的，最有音乐性的，也最耐用的，让客人不停留在玩音响的层次，而能尽情享受音乐的美好，不只用几年，还能用得长长久久。
一所悬命
他说：「跟我买东西，不必怕东西坏掉。东西难免会故障，跟人一样，会老化。但是，我都有办法可以修。」他举一个例子，有个客人的扩大机坏了，检查之后，是一个电容有问题，问题是，这台机器的机板是SMD的。一般来讲，SMD机板的器材坏了，厂商都是直接换一块板子，但是这样维修费用很高。「我花了很多时间，全世界找，终于让我找到数值相合的电容，小心地帮他换上。机器就可以用了。」他还有个怪脾气，宁愿帮客人修东西，也不会借机推客人换机。跟音场买东西，最不必担心的就是售后服务。
聊着聊着，我留意到他店内放了好几幅画作。林森宏表示，一些画是朋友的作品，放在这里展示，等待有缘人。但他在店内主音箱背墙上挂的画就有趣了，当中是一幅古台湾地图，两侧则各有一张克林姆的素描作品。之所以挂台湾地图，是因为林森宏深以作台湾人为傲，古地图则提醒自己不能忘本。至于那两幅淡雅的素描，理由更有趣。「如果我挂色彩丰富的图片，会影响我们听音乐的专注度。相反地，我挂这种只有线条的素描，就不会喧宾夺主。」音乐和绘画都是艺术，许多美学的概念和感受也都彼此相关连。林森宏经营的是一家音响店，也是一个引导人进入美艺人生的入口，而他自己，就是守护这个入口的海姆达尔。
厂商信息
音场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