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何太疾,如白驹过隙。
惟有衲僧家,日日是好日。
——偈颂七十六首其一
最平淡的生活,最值得细细品味
“日日是好日”,出自禅宗偈子,意为每天都是好日子。
很多人知道这句话是因一部同名电影,它是日本国宝女演员树木希林的遗作,改编自日本茶学大家森下典子的茶道修行日记。
喜欢是枝裕和文艺片的人对树木希林都很熟悉,人间三部曲《 步履不停》 、《比海更深》、《小偷家族》,她擅长用浑然天成的自然演技,诠释平淡而深刻的生活哲学。没有大开大合的剧情,没有扣人心弦的起伏,细碎生活下的平静暗涌,潜藏着希望和绝望、无情与深情。
如果心有杂念,你会觉得这种电影“有点无聊”,一旦静下来细细品味,那你可能会发现一些宝藏。那是导演细腻描绘的,生活中温柔熨帖的余味。
《日日是好日》,便是一部同样气质的电影。
电影很好,但我私心其实更喜欢原著。
这本茶修日记,在日本流传20多年,是公认的“茶道心灵圣经”。我国茶道名家李曙韵、祝晓梅、解致璋等强烈推荐:“懂茶、惜茶之人不可能错过的好书”!
私以为,仅仅从茶道角度理解它,是将其窄化了。这本书,是即使不懂茶也会被感动的生命智慧。
不要问为什么,先照着做
武田老师说:不要用脑记忆茶道,要通过练习让手来记忆,让手自然来完成每一次茶道。现在你们先不知道这些(仪式)的意思也可以。
这道理与我们所受的教育似乎是相悖的。我们总喜欢先学理论知识,先知道这是什么,再追问为什么,最后开始着手做。
但典子小姐用她学习茶道的经历告诉我们,学习需要漫长的累积过程,然后在潜移默化中将知识内化于自身。“自我”是一个复杂的、充满干扰因素的个体,摒弃杂念,“只接受不深究”,不问为什么,某种程度上反而获得更多,不会被复杂的情绪导致后退。
如同小时候背诵的古诗词,学的时候不懂什么意思或为什么这么做,但随着自己生活阅历的丰富和成长,便能领悟其中妙味。
五感与自然相系
典子学茶的二十多年间,春去冬来,寒来暑往,光阴流转中她的生活也经历波折。沏茶的方式、茶点、教室里的书法装饰,都随自然和节气密切变化。
雨天听雨,下雪日观雪,夏天体验酷暑,冬天领受刺骨寒风……无论什么样的日子,尽情玩味其中就好。茶道就是教导人这样的“生存之道”。
下雨天,一旦感觉不顺遂,我们往往怪罪“都是天气不好”。其实,没有真正所谓“不好的天气”。下雨天如果也能乐在其中,任何日子都能变成“好日子”。天天是好日。
雨天听雨,也是书中最触动我的片段。
人生必有别离
夏至日,窗外下着大雨,正在给大家上课的武田老师突然停止了讲课,让大家一起静静听雨声。
她告诉学生们,夏天的雨声和秋天的雨声是不同的。典子也闭上了眼睛去听雨声,在这大到令人害怕的雨声中,她仿佛看到自己刚刚去世的父亲站在海边,面向自己微笑,自己站在雨中一边哭一边向父亲喊着谢谢,最后终于挥手向父亲道别。
那一刻,典子因错过父亲最后一面的自责才得以释然。她那时开始理解,在人生的道路上必须经历失去,就像经历得到一样。花开必有花落,得到也必有失去,就像24节气一样,自然季节转换是必然发生的,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期望在那一刻尽力不留遗憾,然后再以平静的、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对待充满偶然和必然的将来。
活在当下,一期一会
白云苍狗,人生倏忽。典子跟随武田老师学茶道的第一个新年是狗年,那时典子刚刚大学毕业,一切都是新鲜好奇。新年茶道仪式上,武田老师拿出一只绘有生肖狗的茶碗,典子意识到,这种新年用的生肖茶碗,12年才用一次。
在日本茶道“鼻祖”千利休生活的年代,昨日还在一起饮茶谈天的朋友,可能今天就惨遭杀害。所以每一次相聚都抱着此生只此一次的态度,故名“一期一会”。事物的美好在于只有一次,因此要珍惜每一次。通过当下的一心一意,走向忘我,从而寻找到真正的心灵宁静。
典子小姐说,人生在世,虽然一切均应向前看、充满光明才具有价值。然而,若无反向事物的存在,反而显现不出“光明”的价值。想见面时,就见面;有喜欢的人时,就明白对他说喜欢;花开了,就庆祝;谈恋爱时,就好好谈个够;有高兴的事与人分享,就好好与人分享。
幸福的时候,好好拥抱幸福,百分之百真心体验,因为这是人生唯一可以掌握的。
所以若有重要的人,就好好与他共食、共生、团圆在一起。
所谓的一期一会应该就是这样吧。
茶道中,重的东西要轻轻放下,轻的东西才重重放下。
茶道,不仅是一种活法,更是一种心态。森下典子将二十五年的茶道心得轻声表述出来,却让人身心都感到温暖沉静。也许就是因为作者下笔足够平淡,才能让人在每次打开此书时,总有不同的滋味涌上来,细细咂摸。
愿你也能将平凡生活,过得丰盈美好。
撰文/编辑:任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