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7年,有一个人在渤海边写了一首诗,诗里有水有岛,有草木有秋风,有日月星辰,还有诗人的壮志;一千七百多年后,另一个诗人也在渤海边写了一首诗,诗里回忆起了一千七百多年前的那首诗和那个人,并隔着历史的长河向他致了敬:“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被致敬的那个人我们都认识,孟德是他,吉利是他,阿瞒也是他,他就是曹操。他写的那首诗叫《观沧海》,中小学生语文必背课文之一。写那首诗时,他刚打完一场胜仗,平定乌桓,完成了北方统一大业。
曹操
这是曹操人生中几个高光时刻之一。在这之前,他扫黄巾、伐董卓、战吕布、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这之后,还有赤壁之战、凉州叛乱、襄樊会战等着他。而此时,曹操正处于一生事业的顶点,于是可以登临赋诗。
登上碣石山,望着眼前大浪滔天的海面,这次乌桓之战的画面开始在曹操脑海里浮现:
前年春天,袁绍的大儿子袁谭被我斩杀于南皮,他的另外两个儿子袁尚和袁熙见势不妙,投奔了北方的乌桓部落。我想着没了袁绍,那俩小子成不了气候,没成想刚入夏,乌桓部落就开始不老实,在犷平攻打“软柿子”鲜于辅。这事儿绝对不能忍,我以“说曹操,曹操到”的速度赶到,将乌桓驱赶到了塞外。
按照“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行事准则,我当时就应该追到塞外,但我没有。之所以没有立刻解决掉这些鼠辈,是因为我要先收拾海贼管承,等彻底解除关内的忧患,就是我北征辽西乌桓的时候。
今年,时机终于成熟了!只是我没想到过程会这么曲折。
五月,我率领大军到达无终,准备出塞作战。但是,那里夏秋季节常见的阴雨天气导致进辽西的滨海道不通。这鬼天气差点让我的北征之行泡了汤。好在,很快有了对策。
七月,我任命田畴为向导官,避开滨海道,向北出发,沿着二百年人迹罕至的“卢龙塞”前进,一路开山填谷,途白檀,经平冈,出大凌河,长途奔袭800华里,出其不意地进攻辽西乌桓的巢穴“柳城”。
八月,距离柳城还有“二百里”时,乌桓单于蹋顿等人才察觉,仓促集结数万骑兵抵挡,两军在“白狼山”遭遇。结果不用说就知道,乌桓单于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柳城成了我的属地。
袁尚袁熙转头投奔了辽东公孙康。然而公孙康是多么识时务的人啊!不久,我就收到了袁尚袁熙的首级。
至此,我的北征之战大获全胜。现在,班师回朝,实在是应该写点什么mark一下。
东临碣石
写诗对曹操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提笔就可以来: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观沧海》
曹操的接班人曹丕有一句名言:“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句话用来概括自己父亲的这趟北征之行对后世的影响正合适:如今,一千多年多去了,当年的战场已经任荒草荣枯了一年又一年,当年的胜利也已经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被淡忘,但是当年的文章却一路流传至今,完成了无数后人对“一代枭雄”政治家和诗人两重身份的想象,成就了古典文学史上不朽的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