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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世间最美妙之物,一经问世,就立即使人倾倒。它是一种魔水,只要有几滴落肚,就会使你五脏调和,身心康泰,眼放异光,如梦如幻。它产生的威力,超越佛祖,压倒仙翁,使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皇,也为之顶礼膜拜。只要酒力尚在,长醉不醒,你便是处在一种妙不可言的状态里。这是远离魔水、不识其味的人,永远想象不出来的。人自出娘胎,便有各种各样的烦恼。这点连智力超群的圣人,也逃脱不了。于是便想法去寻求一种东西,来解救自己。黄金白璧,高官厚禄,未必就无烦恼;绝代佳人也有过时成空之悲。“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魏武帝诗)这就被把酒临江、横槊赋诗的曹操,一下敲定了。其后千歌万曲,都在这个基调上吟唱。
曹操雕像
“荡涤千古愁,留连百壶饮”(李白《友人会宿》)。“一饮解百结,再饮解百忧”(聂夷中《饮酒乐》)。“醉耳歌催醒,愁眉酒引开”(白居易《醉中戏赠元使君》)。不管是新愁旧愁,大愁小愁,多愁少愁,能酒到愁消,几无例外。有时用不着酩酊大醉,“酒力半酣愁已散”。经反复试验,有效率为“百分之百”酒为你解愁消忧,当然也就为你带来无限快乐。“有酒有酒兮湛淥波,饮将愉兮气弥和”(元稹《有酒十章》)。“酒来笑复歌,兴酣乐事多”(李白《金陵江上遇蓬池隐者》)。酒还没饮,就又歌又唱,又舞又跳。酒既然有如此作用,便难怪白居易说它是“一饷消愁值万金”了。不过也有人说,酒醒之后,苦恼更多。
李白
生活的道路,山高水深,千难万险,怎样才能排除阻力,奋勇而前?据说酒可以帮忙。“求人气色沮,凭酒意乃伸”(牛僧孺)。碰壁归来,唉声叹气,头都抬不起来,可一杯在手,就眉飞色舞,俨然换了一个人。“天水春暗幕寒浓,船闭篷窗细雨中。闻道渔家酒初熟,晚来翻喜打头风(郑谷《江上阻风》)俗话说屋漏怕遭连夜雨,行船最忌打头风。如今不特无忌,想起渔家酒熟,精神还立即振作,满江满河,都流动着一个喜字。“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刘禹锡被贬,在巴山蜀水度过了二十三年的凄凉岁月。那日在扬州,与白居易重逢,白居易设宴款待,击盘而歌,同情他不幸的命运,刘禹锡于席上吟诗作答。
白居易雕像
这杯美酒,使他增长了精神,提高了生活的勇气。卢殷《长安亲故》云:楚兰不佩佩吴钩,带酒城头别旧游。年事已多筋力在试将弓箭到并州。”诗中的主人,尽管年事已高,但仍带刀携箭,奔赴边地,是什么能使他涌起这股豪情?是酒!酒有时可以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胜过千军万马,无坚不摧李白《九日登巴陵置酒望洞庭水军》云:“酣歌激壮士,可以催妖氛。”酒能使自己达到最高的境界,它与“大道”相通,它与“自然”合一。一个道徒,连做仙人的理想都放弃了,便可知酒具有多大的魅力。李中《赠王道者》云:“槎流海上波涛阔,酒满壶中天地有了满壶酒,便是神仙的日子,你想的是全都得到了,什么都不必苦苦追春求了。
美酒
神仙之事,属于虚妄,许多人未必相信,但希望炼出灵药而延年益寿,则是许多人都在脚踏实地去做,而至今也没见有这种药问世。有人发现“杜康”就是这种药。饮过之后,使你青春年少。“明公论兵气益振,倾壶箫管黑白发”(杜甫《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尔遣兴寄递呈苏涣侍御》)。即使发不变“黑”,跟别人比也不一般。权德舆为此还写过一首诗,题目就叫《览镜见白发数茎光鲜异常》。酒徒喝得满面通红,就好像是返老还童。虽然时间是短暂的,但心里却觉得十分满足:“醺然耳热后,暂似少年时”(刘禹锡《和乐天烧药不成命酒独酌》)。人过早衰老,两鬓添霜,贫困是一大原因。但“白发欺贫贱不上醉人头(聂夷中《饮酒乐》)。
杜甫
据说只要你拼命饮酒,天天烂醉如泥,就可保满头黑发因此什么长寿补品也不如饮酒。“烧得硫磺漫学仙,未胜长付酒家钱。窦常不吃齐推药,却在人间八十年”(张祜《劝饮酒》)。如果觉得窦常这例子,还不够有说服力,那么请听白居易谈谈自身的感受吧!“退之服硫磺,一病讫不痊。微之炼秋石,未老身溘然。杜子得丹诀,终日断腥膻。崔君夸药力,经冬不衣绵。或疾或暴,悉不过中年”(《思旧》)。他这些老朋友,都吃药求长生,结果早死,而他天天大喝特喝,虽然一身是病,但过了七十还感觉良好。“且进杯中物,其余皆付天。”好像是酒使他获得长寿。意,人个唐代的诗人,普遍嗜酒,有人须臾不可无此君。当时的酒价如何?
唐代
有人说金尊美酒斗十千”,有人说斗酒三百青铜钱。这些都是诗中语言,不大可信不过肯定是不贱的。为了饮酒,什么都舍得拿去变换,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酒在豪情在杯斟满,仿佛便占有一切。“醉来枕曲贫如富,身后堆金有若无”(白居易《尝黄醅新酎忆微之》)在美酒饮过之后,神旺气足,灵感骤至,于是吟出佳章,绘出名画,写成好书,为文坛艺苑增添无价之宝。而酒力过了之后,心倦怠,没精打采,灵气全失。这样看来,酒在文艺创作活动中的功效,真是不可低估呢。酒徒们一面吱儿啧儿地品尝酒的美味,一面又在大事宣扬酒的好处,为扩充队伍造舆论,为自己继续狂饮找借口。李白唱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青铜钱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月下独酌四首》)。高莫大于天,厚莫过于地,天地都爱酒了,怎么能不饮呢?先别管他这种推理是否站得住脚,但这种宣传却颇有煽动性的。即使不爱酒的人,也禁不住这种引诱。白居易有感于刘伶作过《酒德颂》流传于世,自己也作一篇《酒功赞》。其词曰:“麦曲之英,米泉之精,合作为之,孕和产灵…他从四面八方宣扬了酒的神圣伟大之后,于是便做出一个绝不动摇的结论:“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且饮。”他还在《不如来饮酒七首》中,吁请人们不要去耕田,不要去经商,不要去当官…什么也别千、别求,坐在家里好好饮酒。不过,不种田,哪来酿酒的材料?没有商人做买卖,到哪里去沽酒当然这些酒气熏天的醉话,说时脑筋是不大清醒的,你只要知道他是在为酒唱赞歌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