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数量是和社会的发展成正比的。为某种事物造的字越多,越说明某事物在历史上越发达。因此,从文字上我们就能看出,酒文化在中国古代很早就成为人们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是我国第一部系统地分析汉字字形和考究字源的字书,其中“酉”部字收录汉字67个,是所收录字较多的部首之一。研究《说文解字》的“酉”部字,很快就能对中国传统酒文化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01
酒之名
酒之名来源于“酉”。
《说文·酉部》:“酉,就也。八月黍成,可为酎酒。” 按,酉即酒字,酿器形,中有实。
“酉”字的甲骨文为独体象形字。八月,谷物成熟,蒸煮之后用竹篓(酉字里面的“儿”字)放入陶器(酉字里面的“口”字)之中,盖上盖子(酉字上面的长横)长时间密封,即可酿制成酒液(酉字里面的短横),密封、存放时间愈久愈醇。
后来,酉作为干支字后,人们在酉字边加了水,成为酒,强调坛中饮料的液态性质,沿用至今。
02
酒之造
大约在距今5000多年前的龙山文化时期,古人就掌握了用粮食酿酒的方法。后来,很多带“酉”旁的字都与酿酒有关。
(1)酏 yǐ:《说文》:“酏,黍酒也。从酉也声。”黍酒,即用黍米酿成的酒。用粮食造酒,是人工酿酒的主要特征,这与天然酒不同,是中国酿造文化的一个升华。“酏”字的出现,也是我国农业发展的一个见证。
(2)酴 tú:《说文》:“酴,酒母也。从酉余声。”酒母,即酿酒用的人工酵母。酴字声旁为“余”,说明当时农业生产发展,粮食等有了剩余,才为酒的大量酿造提供了契机。
(3)酝、酿:《说文》:“醞,釀也。作酒曰釀。从酉襄聲。” 其声旁说明制酒有发酵过程。《义证》于“酝”下引曹植《酒赋》:“或秋藏冬发,或春酝夏成。”
(4)酎:《说文》:“酎,三重醇酒也。”三重醇酒,指经过两次或多次复酿的重酿酒。之所以要反复酿造,目的是提高酒的纯度(酒精度) 。
03
酒之色
酒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颜色。古人对酒颜色的认识主要体现在清浊上,浊酒多指未过滤的米酒,清酒多为纯度较高的酒。
(1)配:《说文》:“配,酒色也,从酉巳声。”清代江藩《配酉弋二字解》:“当时酒有青色者,有黑色者,合二酒之色则谓之配。”配的意思,是用不同的酒调出的颜色,以后才引申为配偶、配合、匹配、分配、调配。
(2)醪 láo:《说文》:“醪,汁滓酒也。”这里的“醪”就是带有汁滓的比较浑浊的酒了,相当于现在的糯米酒。
(3)酾 shāi:《说文》:“酾,下酒也。一曰醇也。”下酒,即滤去汁滓的清酒,也就是纯度较高、颜色较淡的酒。
(4)醍 tí:《说文》:“醍,清酒也,从酉是聲。”精纯、清亮的酒水,指快速酿造的薄酒;后来也有人指“红色”之意。
04
酒之味
《说文》中有关酒味的词达31个,充分展现了古人在关于酒味方面的研究与发展。
(1)酷 kù:《说文》:“酷, 酒味厚也。从酉,告声。”酒味厚,即酒味醇厚浓烈。清代段玉裁为“酷”注解:“淫者浸淫随理也, 渭酒味淫液深长也。” 从时间上来说,酿制时间越久,酒味越厚重。
(2)醰 tán:《说文》:“酒味苦也,从酉,覃声。”味苦亦代表浓烈之味。
(3)醇 chún:《说文》:“醇,不浇酒也。”不浇酒,即不加水的纯粮食酒。
05
酒之礼
酒礼源远流长,自从出现了礼,酒就与礼相融相生在了一起,“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礼”的礼俗便延续了下来。
(1)酬 chóu:主人向客人敬酒。
(2)酌 zhuó:为客人斟酒。
(3)酢 zuò:客人用酒回敬主人。
06
酒之态
除了文章前面提到的汉字,还有很多偏旁带酉的字,与喝酒的状态有一定的关系。
(1)初是醺:脸微微红了,心跳稍稍快了,人有点飘飘然了。这时心就放松了,没那么拘谨了,话也多了起来。《菜根谭》有一段文字:“花看半开,酒饮微醺,若即若离,似远还近。”酒饮微醺,是最舒服的感觉。人一放松,喝酒的速度就加快了。
喝着喝着,有人开始唱歌,有人开始手舞足蹈、吟诗作赋……
(2)这就进入了饮酒的第二重境界:酣。酣,即酣畅。“一酌发好容,再酌开愁眉;连延四五酌,酣畅入四肢。”这是大诗人白居易的感觉。“酒酣,上击筑自歌。”这是汉高祖刘邦的表现。
人的真性情出来了。喝到这个状态,就该打住了。只是,气氛上来了,如何打得住?有人东倒西歪了,有人胡言乱语了,嗓门也大了,声调高了八度,舌头直了,还一个劲强调:“我、我没醉……”
(3)饮酒进入了第三重境界:酩酊。古人有太多描述酩酊的诗词:“日暮倒载归,酩酊无所知。”喝断片了,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了。“半酣得自恣,酩酊归太和。”是不是有点混元一体的感觉?个别自制力差的人,开始借酒撒野、寻衅闹事了。酒品如人品,此时淋漓尽致。酩酊,往往和大醉连在一起。其实,酩酊和醉,是不同的。
(4)醉,望字生义:酉,卒。卒,死也。酩酊,只是过后断片。醉,则是当场喝倒,人事不省了。所谓“烂醉如泥”是也。
(5)经常喝得烂醉,就“酗”了。酗,凶也!酗酒之人,往往不得善终。酒是好东西,过了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