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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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学者一般认为这是写一位女子与久别的丈夫(或情人)重逢的诗。全诗三章,每章十二字。此诗采用重章叠句的形式,反复吟咏,造成一唱三叹的效果,使达情更为充分,诗味更为深长。
关于这首诗的背景,古代学者多主张“思君子”说,而现代学者多主张“夫妻重逢”说或“喜见情人”说,认为此诗是一位女子等待丈夫或情人而作的。
《郑风·风雨》的诗旨,汉代经生主张“乱世思君”说,这一观点对后世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毛诗序 》曰:“《风雨》,思君子也。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郑笺 申发之曰:“兴者,喻君子虽居乱世,不变改其节度。……鸡不为如晦而止不鸣。”这样,“风雨”便象征乱世,“鸡鸣”便象征君子不改其度,“君子”则由“夫君”之君变成为德高节贞之君子了。这虽属附会,却也有其文本依据。因为在周代,“君子”,可施诸可敬、可爱、可亲之人,含义不定。所以,把赋体的白描意象理解为比体的象征意象,就可能生发“乱世思君”的联想;而把“风雨如晦”的自然之景,理解为险恶的人生处境或动荡的社会环境,也符合审美规律。故后世许多士人君子,常以虽处“风雨如晦”之境,仍要“鸡鸣不已”自我激励。南朝梁简文帝 《幽絷题壁自序》云:“梁正士兰陵萧纲,立身行己,终始如一。风雨如晦,鸡鸣不已。”郭沫若 创作于五四运动退潮期的诗《星空·归来》中也写道:“游子归来了,在这风雨如晦之晨,游子归来了!”由此可见此诗影响之一斑。
《诗经·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喈喈(jie):鸡叫的声音。
云:语气助词,无实义。
胡:怎么。
夷:平。
胶胶:鸡叫的声音。
瘳(chou):病好,病痊愈。
晦:昏暗。
大意:
风吹雨打多凄凄,雄鸡啼叫声不停。
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宁静 !
风吹雨打多潇潇,雄鸡啼叫声不停。
既已见到意中人,心病怎能不治好!
风吹雨打天地昏,雄鸡啼叫声不停。
既已见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欢喜!
《郑风·风雨》三章叠咏,诗境单纯。而艺术的辩证法恰恰在于愈单纯而愈丰富。从诗艺、诗旨看,此诗都具有丰富的艺术意蕴,突出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蕴涵性的顷刻,包前启后。在情境的选择上,诗篇不写未见之前绵绵无尽的相思之苦,也不写相见之后载笑载言的欢聚之乐,而是重章渲染“既见”之时的喜出望外之情。而这一顷刻,正是最富于蕴涵性的顷刻。这位女子难以形容的望外之喜,既表明了她在“既见”之前,白日的“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和夜间的“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之情;也说明了在“既见”之后,夫妇间的“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和“维士与女,伊其相谑”的融融之乐。以少许胜多许,以顷刻蕴过程,这是构思的巧妙。
哀景写乐,倍增其情。每章首二句,都以风雨、鸡鸣起兴,这些兼有赋景意味的兴句,重笔描绘出一幅寒冷阴暗、鸡声四起的背景。当此之时,最易勾起离情别绪。赋景之句,也确成写情之语。风雨交加和夜不能寐之无聊;群鸡阵啼和怀人动荡之思;鸡守时而鸣与所期之人盼而不至,可谓契合无间,层层映衬。然而,正在这几乎绝望的凄风苦雨之时,怀人的女子竟意外地“既见”了久别的情郎;骤见之喜,欢欣之情,自可想见。而此时凄风苦雨中的群鸡乱鸣,也似成了煦风春雨时的群鸡欢唱了。这种情景反衬之法,恰如王夫之所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姜斋诗话》)。这一手法,确实不唯见诸《小雅·采薇》,而是《诗经》中诗人的常用之法。
炼词申意,循序有进。诗篇的结构是单纯的,三章叠咏;诗人的易词写景却是讲究的,它细腻地表现出了人的不同感受。凄凄,是女子对风雨寒凉的感觉;潇潇,则从听觉见出夜雨骤急;如夜的晦冥,又从视觉展现眼前景象。易词写景的这种微妙性,姚际恒《诗经通论》曾有精到的分析(见名家点评)。诗篇在易词申意的同时,对时态的运动和情态的发展,又有循序渐进的微妙表现。民间有“鸡鸣三遍天将明”之说,《郑风·风雨》的三章相叠,或许正是以此习惯规律为基础的。随着时态的发展,怀人女子“既见君子”时的心态也渐次有进。“云胡不夷”,以反诘句式,语气热烈,言其心情大悦;“云胡不瘳”,言积思之病,至此而愈,语气至深;末章“云胡不喜”,则喜悦之情,难以掩饰,以至大声疾呼了。天气由夜晦而至晨晦,鸡鸣由声微而至声高,情感的变化则由乍见惊疑而至确信高呼。
名家点评
宋代朱熹《诗集传》:“风雨晦暝,盖淫奔之时。君子,指所期之男子也。淫奔之女,言当此之时,见所期之人而心悦也。”“(二章)言积思之病,至此而愈也。”
清代姚际恒《诗经通论》:“‘喈’为众声和;初鸣声尚微,但觉其众和耳。再鸣则声渐高,‘胶胶’,同声高大也。三号以后,天将晓,相续不已矣;‘如晦’正写其明也。惟其明,故曰‘如晦’。惟其如晦,‘凄凄’、‘潇潇’时尚晦可知。诗意之妙如此,无人领会,可与语而心赏者,如何如何?”
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此诗人善于言情,又善于即景以抒怀,故为千秋绝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