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一个漂亮温柔、眼神清澈的姑娘,只因自幼生长在与世隔绝的山谷中,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冷漠,她不仅是“美而不自知”,而且也和周围人一样心如止水,过着平淡却也安宁的岁月生活。
一个偶然,一伙儿奇形怪状的人闯进了绝情谷中,其中有一个少年叫杨过。杨过与她从前认识的人迥然不同,他英俊潇洒、幽默开朗,又重情重义、武功高强,如此让她很快便意乱情迷了。虽然马上她就知道了,他与另一个女子情深义重,愿意与之同生共死,却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绽放的怦然心动。于是她宁肯得罪父亲,也要千方百计帮助杨过,为他偷取治愈情花之毒的绝情丹,为他向父亲求情……当父亲对她说,他无法容忍女儿为了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就背叛父亲,杨过和她自己,他只能饶一人性命的时候,她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饶他”——这个时候,他们认识还不过两天。
这个姑娘,就是公孙绿萼。
一部写情的《神雕侠侣》,写了各种各样的爱情。郭靖与黄蓉的志同道合,杨过与小龙女的患难情深,周伯通和瑛姑的纠缠一生,以及李莫愁的孽情,武三通的畸情,更有程英、陆无双和郭襄的“一见杨过误终身”……这些爱情不管是正是邪,是悲是喜,都经历了悠长岁月的辗转起落,都有过爱与恨的慢慢品味咀嚼。
唯有公孙绿萼的爱,短暂而又仓促,华美而又绝望,仿佛午夜的花,惊艳绽放,又倏然凋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与涟漪。
公孙绿萼从遇到杨过到为他赴死,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光景,可她对这份爱却从来就没有犹疑过,且为了杨过不惜背叛父母。即使母亲裘千尺提亲,被杨过当众拒绝,她对他也是毫无怨尤,还是一往情深地爱着他。当杨过和小龙女为求解药再来绝情谷,她依旧千方百计帮助他。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心存了一份卑微的念想,以为或者可以“二女共侍一夫”——在《鹿鼎记》之前,金庸小说中的侠女们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怜卿薄命甘做妾”,她不是没有选择,而是为爱甘愿放下自尊,忍受一切委屈。
终于,当她听到杨过斩钉截铁地向小龙女表示,他们之间,绝不会再让第三个人插入,为此宁可不要性命。公孙绿萼才明即使她愿意委屈愿意卑微,他都不肯接纳。如此深爱一个人,可对方却全然不爱她,真是太让人绝望了。然而,明知不被爱,她还是爱他啊,他是第一个唤醒她爱情的男子,他对她有过载笑载言,他和她曾经在鳄鱼潭里共同经历生死考验……她还是想成全他的一切愿望,不求他一生记得,只愿他一生快乐。
最终,公孙绿萼为了帮杨过取半粒绝情丹而死。悲哀的是,她为之付出生命的绝情丹却被父亲公孙止抢走了。更悲哀的是,最终到手的绝情丹,却被杨过随手抛进深谷——相比小龙女,公孙绿萼的努力和心意在他的心中没有位置。
不过幸好,此时公孙绿萼已经不知道了。她是带着满意的微笑离去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杨过对自己关切的眼神——一个眼神,对这个缺爱的女孩已经足够了,她愿意为之生死相许。
《神雕侠侣》中,爱过杨过的女孩很多,除了小龙女之外,程英、陆无双和郭襄都是为了他终身未嫁的。此外还有完颜萍也对杨过动过情,还有郭芙,辗转半生才明白自己的内心,竟然也是爱着杨过的。这些女子,人生路上虽然也都各有不幸遭遇,但她们都曾享受过完整的爱的滋养,有亲人有牵挂,虽然爱而不得,却依旧能够有滋有味地过一生。郭襄还开创了峨眉派,成为一个事业成功的女强人。
唯有公孙绿萼,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几乎没有被爱过。父亲公孙止不必说了,几次三番忍心害死女儿;母亲裘千尺相见太晚,且性情乖张,对女儿的爱中带着霸道与蛮横。所以她的心灵是荒凉而孤单的,对爱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杨过对她的善意对她的救护,对她的一眸一笑,都是最宝贵最美好的,她愿意以青春和生命回报。
生于斯长于斯,除了追老顽童周伯通的短暂一会儿,公孙绿萼一生从未走出过绝情谷,她只属于这个世外桃源。如果杨过他们没有来,她会怎么样呢?大概会嫁给父亲的某一个徒弟吧?当然不会是樊一翁,他有点太老了。无论是谁,虽然没有如杨过那样心动神驰,却也会日久生情。她会生儿育女,抚养他们慢慢长大。身为谷主的独生女儿,未来会成为新的谷主吧?那时候,她会不会成为绝情谷的女王,然后驰骋江湖,做一番事业?当然她也可能没有丝毫野心,继续与她的夫君孩子一起,看着美丽的情花开开落落,度过无人惊扰、波澜不惊的一生。
无奈,她的命运被闯入者意外改变,“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遇到了最好的爱情,却也为此付出了一生。
美丽的公孙姑娘,如果有来生,愿你能走更多更远的路,见识更精彩更动人的风景,不再遇到如此深情别种的浪子。嗯,即使遇到也要有能力全身退出,你理应拥有更好的爱情,更波澜壮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