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云
○ 王炜
小时候在外婆家住的时候，夏天经常和小伙伴们一起爬上山去给兔子挖草。晌午时分，常常挖着挖着就爬到了山顶上，手搭凉棚远远地望过去，只见天是辽阔的，山是连绵的，一点风都没有，大河蜿蜒着向南流去，在太阳的照射下白花花的有些耀眼。
高原的天总是湛蓝的，像是一块巨大的，没有边际的蓝色丝绸，透亮地，平展展地铺在山川与河流上空。天上没有一丝云，显得格外空旷，宁静而深远，只有地上的热气在隐约蒸发着，晃晃悠悠，弯弯曲曲地向上升腾，仿佛这个世界上有的，除了天就是地，单纯而清净的样子。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就有了些云，淡淡的，白白的，有的像蚕丝，有的像柳絮，出现在蓝蓝的天幕上。云在万里晴空显得愈发白皙，转眼再看时又变成了云带，一条一条的，和蓝的天相互映衬着，天上便有了图案，有了色彩，蓝天和白云就成了高原上空的主色调。
挖草累了的时候，就放下筐子和小镢头，坐在山峁上和小伙伴们一起看天上的云，有时就躺在树荫下看。高原上的云和山离得很近，好像跳起来就能够着。仰天看云，云不是静止的，而是动着的，在蓝天上，云朝着一个方向慢慢地飘过，不过要盯住云的一端看，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云在动的。
高原上的云是多变的。过了晌午，天上的云兴许就变成云朵了，一朵一朵的，饱满而圆实，云朵边上有些是浅浅的橘黄色，有些是淡淡的水墨色，将云朵下边的轮廓勾勒出来，翻卷在天上漂浮着。阳光透过白色的云朵，云就像棉花一样，感觉随手就能扯下一块来似的，甚至能看见云里的棉丝细纹，分外美丽。
高原上的云是洁净的。有时候，云又变成一团一团的，也会变成各种象形图腾，一会像马，一会像狮，一会又像只兔子。再过上一阵，云又开始连成片了，缓慢地往前卷着，很是壮丽，但云的颜色仍然是有深有浅，白中有墨色，墨里带白亮，且层次分明，色泽明快，看似乱云飞渡，其实一点都不乱。
往往是在午后，云聚集得多了，厚了，就会下雨，但多是雷阵雨，说话间雨就下起来了，铜钱般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当空砸了下来，砸在地上溅起表面肤浅的尘土。记得七八岁时，有次我和大人坐木船过河，船工拽拉着横亘在河上的钢绳正行至中央，突然一阵猛雷猛雨过来，船进退不得，又无处躲藏，淋得蜷缩在船角里的我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落汤鸡。
不过雷阵雨也就是一阵子，抹去满头满脸的雨水抬头看看，那边的天空还亮堂着呢，过一会太阳就从云里又探出来了，真可谓东边日出西边雨啊。然而，正像人们常说的，你永远不知道哪块云会下雨，尤其是雷阵雨，让人躲避不及。
在高原上，即使是阴天，天空也不完全是阴沉沉的，或是灰暗一片，天上的云依然是有色彩的，色调仍为水墨之间，有淡墨与浓墨区分。阴天的云也是立体的，圆润的，更是有质感的，成片成片的云相连起来，仍能看得出云朵之间的清晰与明净，那是水蒸气的团聚，铺天盖地的，一眼望不到边，但就是迟迟不肯下出雨来。
最为壮观的还是苍穹中云的涌动，原本还是晴天，不一会便起风了，大片的云乌黑一团从远处翻滚过来，云挤在一起，又散开，再碰在一快，又叠起，直至把大半个天盖得严严实实。天空变得暗下来，云压得很低，也很沉，遮天蔽日地袭来，似乎要把山都吞没。
这时的云层越来越厚，飘移速度也是极快的，一层叠一层，一片连一片。此刻的风也更大了，掠起些枯叶尘埃飞飞扬扬，天地间有一股黑云压境，山雨欲来的气势，这气势逼迫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对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觉得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随即便是一场瓢泼大雨，酣畅淋漓的，雨水渗入高原上干渴的土地里。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雨慢慢停了，但云并不散去，不过已经不是那般乌黑了，一块块云团边上露出淡墨的光来，也不再那么厚重，压抑，渐渐地明朗起来。真是一场好雨啊，正如农谚所讲，云往东，一场空；云往西，淋死鸡；云往南，推到山；云往北，发大水，有时还真是灵验。
雨过后，连空气都是湿的，拂在人脸上，十分惬意。绿油油的庄稼地里，禾苗的叶子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农人们很是欣喜，这是一场及时雨。西边的太阳钻出了云层，一道彩虹挂在山与川之间，孩子们兴奋起来，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边跑边喊，快看——水灌！
在高原上，人们把彩虹叫做水灌，那是只在雨后才有的景象。在清新的空气里，在远处还未散去的浓墨色云的衬托下，水灌是七彩的，斑斓的，对于孩子们来说，那是一座梦幻的桥。孩子们也知道，有云才会下雨，下雨了才会有水灌，就这样简单。
炎热的夏日里，云是人们对雨的期盼，也是一份对秋的希冀。雨后的高原，天更蓝了，山更青了，一缕缕彩云犹如嫦娥舒展的广袖，飘逸在如同水洗过一般清澈的天空。
傍晚，云又散去了许多，剩下的云变成了一抹彩霞。此时的夕阳是通红的，发出万道光芒，照得云绚丽无比，云就化作了天的霓裳，像少女穿着艳丽的衣裙一样迷人。
到了晚上，云终究散去了，星星布满了天空，一颗颗亮闪闪的。凝神遥望，发现星空横跨着一条白色的亮带，那是天上的银河，银河上有喜鹊搭成的鹊桥，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地方。
凉爽的山风轻轻拂过，带给高原一个多梦的夜晚。
选自《文化艺术报》 2019年5月31日A06版 请点击最下方阅读原文
责 编：张瑞琪 版 编：啊 七
审 核：汉 兴
如果你喜欢本文，请朋友圈，
想要获得更多信息，请关注我们。
< End >
▼
点击查看往期文章精选
习近平：祖国必须统一，也必然统一
西安，你缺一首市歌 ！十大理由推荐《送你一个长安》
酣战通胀四十年：中国人财富观的变迁
高庆春：写篆书不是复制古文字也不是画字，而是赋予新生命
【周五读报】‖ 把“终南山”还给终南山
文化艺术报副刊 | 归巢
文化艺术报副刊 | 天地为庐室
文化艺术报社
——新媒体矩阵——
文化艺术网 数字报 微博 微信公众号
今日头条 一点资讯 搜狐号 企鹅号
网易号 大风号 趣头条
刊号：CN61—32 邮发代号：51—20
合作、转载等事宜联络
微信：Christine121baby
投稿邮箱：whysbbjb@126.com
-89370002
专注|深度|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