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吕莉
在同学们的记叙文习作中，我们常常读到这样的句段：
今天，我比平常早起了几十分钟。吃完美味的早餐，我离开家，准备步行去上学。一路上感觉与平常坐车很不一样，难得和大自然亲近了一回，我不由得产生了许多美好的感受和向往。
路上行人很少，安安静静的，一点儿也不吵闹。路上车辆很少，没有了汽车尾气的排放，空气清新多了，我感到呼吸很顺畅，也能清楚地看到很远的地方。独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星星，路边的大树、花草，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快乐。利用这难得的休闲时间，我想到了很多很多，这样的清晨，真的很好。
这段话是写作中难得的好素材，角度独特，有自己的真情实感，小作者的语言表达也能做到通顺流畅。但是读后总觉得欠了把火候：是语言表达太“啰嗦”了吗？同样的内容、次要的内容反复表达，冲淡了中心；是语言表达太“笼统”了吗？读者想要看到的内容文中却遍寻不着；是语言表达太“规矩”了吗？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依次叙述，过于平淡；是语言表达太“平庸”了吗？字里行间缺乏“美点”、“亮点”，错失了好素材诞生好文章的机会。
因为语言表达的技巧缺乏，好材料却没能组成好文段。那么，我们可以怎样组织记叙文写作的语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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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胆删减，保留有效的信息
以上文的第一段为例，早起、吃早餐、离家、步行上学、不同的感觉、亲近大自然、产生美好感受……每一个信息都必不可少吗？有没有不言而喻或无关紧要的信息呢？我们把语段变为：
今天，我早起了几十分钟，于是步行去上学。一路上感觉与平常坐车很不一样，难得与大自然亲近，我不由得产生了许多美好的感受和向往。
删去了一些内容的段落非但没有因此变得令人费解，相反，文章的重点内容更加鲜明和突出了。进入初中，我们已经渐渐脱离叙述事情一定要把每一个要素交代清楚、不能遗漏的时期，写有用的要素，保留必要的信息，文中所有语句均要为主题服务，成为我们写作时删留素材的重要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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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意充实，增添丰富的素材
如《孔乙己》中对孔乙己在酒店中应对众酒客质问时极其传神的神态描写，《变色龙》中对奥楚蔑洛夫极为经典的语言描写，《范进中举》中胡屠夫把银子攥在手里舒过来又缩回去的生动细腻的动作描写，《老王》中最后一次见老王时那极具震撼力的肖像描写，《最后一课》中对小弗朗士在最后一课时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凡能凸显中心，给读者强烈震撼的素材，我们不妨把语言节奏放慢一点，多停留一会儿，如上文的片段：
“路上行人很少”、“路上车很少”，这是让“我”能用宁静的心态观察和思考的重要因素，是否可以将“很少”二字适当扩充，突出特殊环境的特征？
“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星星，路边的大树、花草，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与快乐。”什么样的月亮、星星、大树、花草会让我产生不一样的快乐感觉呢？这里可否将清晨的景物特征详加描绘，体现其与众不同呢？
文章的语言表达只有做到主次分明，方能表意明确，中心突出。
三、巧妙美化，彰显文学的韵致
写作语言太“实”，即太老实、太平实，会使文章显得单调呆板，难以传达出复杂而灵动的情感。如何美化创作语言，使之生动丰富、充满灵性呢？我们可以尝试这样去做。
1.“颠三倒四”
正如前面我们谈到的文章构思、点题一样，写作语言也可以通过调节语序来创设文学韵味。仍然以上面简化过的第一段语段为例：
今天，我早起了几十分钟，于是步行去上学。一路上感觉与平常坐车很不一样，难得和大自然亲近，我不由得产生了许多美好的感受和向往。
如果我们把语序调节一下,变为：
难得与大自然亲近，不一样的感觉。今天，早起了几十分钟步行去上学的我，拥有了许多美好的感受和向往。
比较一下这两段话，哪一种表达更具文学性呢？
2. 虚实相间
虚，联想想象。在实写中加入联想、想象的虚写，可以使语言更生动形象，运笔更灵动跳跃，内容更丰厚多变，写法更新颖独特。如《济南的冬天》里的片段：
真的，济南的人们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们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觉得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他们由天上看到山上，便不知不觉地想起：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了吧？这样的温暖，今天夜里山草也许就绿起来了吧？就是这点幻想不能一时实现，他们也并不着急，因为这样慈善的冬天，干什么还希望别的呢。
看冬山想绿草，一如《春》中赏春花梦硕果，更如《安塞腰鼓》中观擂鼓现骤雨、旋风、乱蛙、火花。具有创造力的语言，使文章充满情趣和魅力。
3. 景物渲染
“一切景语皆情语”，写人记事中加入景物描写，可以渲染氛围，可以烘托人物心情，可以为中心情节做铺垫，相较于直接交代人事和抒情，写景的语句更委婉含蓄，更具文学性，大大增加了文章语言的美感。
“月亮出来了，冷冷的，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羚羊木雕》
“夜晚，敌人从炮楼的小窗子里，呆望着这阴森黑暗的大苇塘，天空的星星也像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来的样子。”——《芦花荡》
“他狠狠地敲打，向着苇塘望了一眼。在那里，鲜嫩的芦花，一片展开的紫色的丝绒，正在迎风飘撒。”——《芦花荡》
“进了家门，静悄悄的，四个妹妹和两个弟弟都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他们在玩沙土，旁边的夹竹桃不知什么时候垂下了好几枝子，散散落落的，很不像样。”——《爸爸的花儿落了》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缝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故乡》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故乡》
以上这些课文中的景物描写或烘托心情、或渲染氛围、或预示情节，而每一处景物都增加了文章语言的美感，让文章增色不少。
4. 修辞点缀
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的运用，会使文章的语言化抽象平淡为生动形象，化无生命为有生命，化无情为有情。在合适的地方点缀一些修辞句，语言也会瞬间“活”起来，“亮”起来。例如：
“两个舅舅忽地一声站起来，把身子伸过桌子，冲着外祖父大叫大吼，像狗似的冤屈地龇着牙，哆嗦着。外祖父用羹匙敲着桌子，满脸通红，叫声像公鸡打鸣似的响：‘叫你们全给我要饭去！’”——《童年》
“‘枫树真善于交际呀！沙沙沙沙地总是低声唠叨个没完没了。’”——《绿山墙的安妮》
很多文学作品正是在修辞的帮助下诞生了经典的语言。
综合上述观点，我们看一看将开头语段修改后的片段：
清早，把浅浅的鼾声留在门里，我比平常早几十分钟闯进了寒风里。今天要安步当车去上学。
夜幕深垂。长长的小区小道寂静无声，路灯很明亮。步履缓缓，丈量着这曾走过千万遍的一段路，感觉却异样。
第一次发现，清晨的景象如此美好：夜还没有醒。从四围轻轻飘来的天籁之声，仿佛是夜的轻鼾。风，也并不凛冽，倒像是早春提前到来了，清爽温柔。第一次发现，天宇上的星星，跟自己是这样亲近，它们眨巴着眼睛，就在前方微笑。长长的小区小道，消失了平常的嘈杂，现在像难得安静的顽童，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身影——上早班的人，和我。
明亮的街灯，把自己的影子，一会拉长，一会变短，像捉迷藏似的，忽前忽后，逗你不由得笑出了声。小区里的中心地带，是一片宽阔而宜人的树林，现在还静静地低垂着头，像柔顺的小姑娘，静卧在大地母亲的臂弯里，安睡在夜幕里。想想平时，每天早晨，我坐在爸爸的汽车上，对她们视若无睹，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那么冷漠高傲。那时候，我一定惊扰了她们，或许还破碎了她们的好梦，惹她们瞠目还不知道呢，我不能不愧对她们啊。
5. 哲思融入
一篇文章中如果能对所写人、事、物、景等有深入的思考，有哲理的感悟，则会令语言蕴含丰富，余味无穷。如：
“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故乡》
这里运用精妙的比喻，把希望比作地上的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则富含哲理，让人深切感受到奋斗与追求的意义，给人以有益的启迪。所以这句话历来脍炙人口，让人奋进，也给人希望。
我们可以尝试将哲思融入上面修改后的习作：
突然感到，我是一个多么离不开自然生命的人啊！上帝眷顾我，让我转世为人。却没曾想，上帝也有定势思维，亿万年的光阴逝去，转世为人的那一群，已经纷乱不堪。人类文明了，武装到了指甲，富足却并不快乐，高贵却并不自由，热烈却并不温暖。如果上帝有知，我倒想请求，让世界来个整体轮回，一起回到昆虫界或者植物界，重新净化一回，再做一只阅尽千山万水的飞鸟，或者，一朵自在荣枯的野菊……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变成了一只紫色的蝶，翩翩飞舞于这清晨的上空，然后，在我迷蒙的眼光里坠落，以步代车，用呼吸来感觉天地，而不是用车轮来感觉的时候，天地也变得真切，连梦境都不再荒芜……
议论抒情将作者的写作意图融于形象化的语言中，寄予了深刻的思想内涵。结尾再一次联想想象，虚实结合，表达了自己美好的愿望，升华了文章的主题。充满理趣、耐人寻味的语言怎不令人心动？
由以上的探寻我们可以看到，语言的精彩其实并不仅仅在于语言本身的技巧，还有赖于我们细腻的体察、心灵的感悟和哲理的情思。希望同学们能拥有一双慧眼，明察世间万物；拥有感怀的心灵，体察人间冷暖；拥有善思的头脑，洞察事物内涵。这样才能真正使你的语言丰富精彩，使你的文章妙笔生花。
精心驾驭你的创作语言吧，让你的作文“亮”起来！
选自：《全国优秀作文选（初中）》2014年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