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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贯而入造句-《论语》共读,一以贯之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0-04-05 03:46:23
阅读:

【共读内容】


4.15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


【导读学者】


張國明:瀋陽大學人文學院 副教授


宋立林:曲阜師範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副教授


【共读笔记】


柳慧:


【論語晨讀】第718天


孔曆二千五百六十七年 夏曆丙申年十一月初七 2016年12月5日星期一


張國明:


这是论语中很重要的一章。涉及夫子的一贯之道!


我们知道对于思想家来说,其呈现于各个方面各个领域的具体思想固然重要,然而贯穿于其中的核心思想则更为重要!


所谓散则万千,聚则为一!


那么这个一,这个核是什么?在夫子与曾参对话中,曾子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夫子之道无他,忠恕而已矣!


当然不同的学生对夫子的一贯之道,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今日读诵论语的我们可能亦有我们的理解!


今天的你又如何概括夫子的一贯之道呢?


有人会说:夫子之道,仁义而已矣!有人会讲,夫子之道,孝悌而已矣!等等等等。


这些不是今天探讨的。今天探讨的是曾子的理解:忠恕。


那么,何谓忠?何谓恕?


我看了预习材料,大致梳理如下:


【論語注疏】忠,謂盡中心也。恕,謂忖已度物也。


【論語集注】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


或曰:「中心為忠,如心為恕。」


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遠是也。忠恕一以貫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達道也。此與違道不遠異者,動以天爾。」又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


【論語正義】忠恕者何?成己以及物也。


“忠恕”者,《周語》云:“中能應外,忠也。”《曾子大孝》云:“忠者,中此者也。”《周官大司徒》注:“忠,言以中心。”《賈子道術》:“以己量人謂之恕。”《大戴記小辨》云:“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德。”


又曰:“內思畢心曰知中,中以應實曰知恕《說文》訓“恕”爲“仁”,此因恕可求仁,故恕即爲仁,引申之義也。是故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立己達,忠也;立人達人,恕也。二者相因,無偏用之勢。


《集解》云:“忠以事上,恕以接下,本一而已,惟其人也。”


哈哈,这么多,大家看懂了吗?


说法虽多,统而贯之。多认为忠在成己,恕在及人。


从人己关系来说,忠侧重于律己,恕侧重于待人!


从忠来讲,讲成己,立己,达己,修己等,恕则讲,成人,立人,达人,安人等。


用更为通俗的话讲:忠即是严以律己,恕即是宽以待人!


李国鹏:


孔子的道一以贯之,忠恕,仁道也。尽己、推己,修己、安人。从不离日用伦常,下学而上达。


柳慧:


[强][强][强]這個好,一聽就懂


張國明:


忠侧重对上,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上给予职守,应尽己之力以成之。所谓使于四方不辱君命是也。


如蔺相如完壁,虽赴汤踊火,亦所不惜


崔圣:


完璧


張國明:


展现的忠于职守,忠于使命,不怕牺牲、勇于承担的刚健奋发、自强不息的乾卦精神!


崔圣: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


張國明:


恕侧重对下,所谓以己度人,将心比心。勿以官财之势凌欺他人,把下属下级亦当作人格完整的人,平等待人,勿骄勿慢,勿强加己意于人。


郑静:


说法虽多,统而贯之。多认为忠在成己,恕在及人。


張國明:


展现出来的是心同此心,情同此情,及人之老,幼人之幼,循循善诱,因人之志,成人之事,厚德于人,宽纳体谅的坤道精神!


崔圣: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張國明:


人居天地之中,对头顶之天,展乾阳之气,奋发有为,尽己所能忠于职守!


对脚踏之地,现坤阴之德,厚德载物,宽纳他人,因人之志成人之美!


忠者,乾也,尽己也;恕者,坤也,容人也。


我的一点粗浅理解。请大家多批评!谢谢。


崔圣:


用《易经》之理解忠恕之道,眼界非常开阔[强][强]@张国明(沈阳) 老师


張國明:


忠、恕二字皆用心。《孟子·尽心上》:“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借用孟子此语,我的理解是:忠即仰不愧于天,恕即俯不怍于人。


崔圣: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这是对于@张国明 老师导读的理解。


刘国庆:


感谢各位老师的导读。我说几句个人意见,请各位老师指正


这段话涉及的问题很根本,因而很重要,但其意义却不够明确,让后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首先的问题,是“吾道”究竟是指什么。孔子明确谈到“道”的有不少地方,概括起来,涵义有以下几种:


第一种是指理想的社会秩序。儒门认为这秩序是先王建立的,也是士君子努力去实现的目标,即是“志”的对象。比如: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朝闻道,夕死可矣。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君子谋道不谋食。”


(《卫灵公》)


”君子忧道不忧贫。”


(《卫灵公》)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述而》)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道不同,不相为谋”(《卫灵公》)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卫灵公》)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第二种,是指实现某一个目标的方法或途径: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这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孔子在作为公共秩序得道,个人目标的道,实现目标途径的道,没有进行进一步的界定。这是我们需要时时注意的。


第二点,是“贯”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点上,有两种不同的意见。朱熹认为,贯的意思是“贯通”,也就是说有一个共同的东西在孔子各个方面的道之间流通,并把它们衔接为一个整体。


朱子语类说:“常譬之一便如一条索,那贯底物事便如许多散钱。须是积得这许多散钱了,却将这一条索来串穿,这便是一贯”。若陆氏之学,只是要寻这一条索,却不知道都无得可穿。今人钱也不知是什么,钱有几个孔。良久曰:“公没一文钱,只有一条索子。”


朱子语类:“曾子未闻一贯之前,见圣人千头万绪都好,不知皆是此一心做来。及圣人告知,方知皆从此一大本中流出,如木千枝万叶都是此根上生气流注去贯也”。


焦循《雕菰楼集》:贯者,通也,所谓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也。”


但扬州学派的阮元、王念孙认为贯就是行、为、事。“吾道一以贯之”的意思,是说孔子讲的所有道理,都是可以行的,不仅仅是文字。他们把“一以贯之”理解为“终身行之”。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比较这段话和本章,不管是用词还是内涵,都非常相似,可以认为至少曾子是把“一以贯之”理解为“终身行之”的。曾子自身确实也是如此做的。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在这种理解下,忠恕是所行的内容。恕本身就是孔子认为可以终身行之的。


孔子自己,也和曾子一样,重视忠、信、好学。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公冶长》)


阮元认为,孔子之道是每个人日常生活的道理,但却是要求体现在生活中的,不是口头上的道理。因此是极实之道,也即极难之道。孔子因能行者少,故偶呼曾氏以发之。他们认为论语中下边的一段: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


对曰:“然,非与?”


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这章中的“贯”,也是相对“识”(记忆)来说的,是说孔子的道都是用来行的,而不是用来记忆的。


方东树《仪卫轩丛书》:”一贯之义,兼知行而言之,非用功造极人不能真知。要其事必待实力躬践,久而功到始知之。”


汪绂《四书诠义》:“夫非从事于忠恕者其积力久几于会通,则未易知一贯。故曾子之告门人也,则借学者忠恕之事,以著明夫子之道。第一贯之旨非言语所易形容,而忠恕功夫则学者所当从事,故姑即此以明之。使其于忠恕而力行之焉,则一贯之道,亦不待外求而可以循至矣。”


但这种理解有一个不太有利的地方。因为”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孔子教育的基本理念,而不是高级的功夫,因而用不着去和子贡、曾子这两位高足去强调。


第三点,究竟用来“贯”的“一”究竟是什么?孔子自己没有说出来,曾子有自己的理解-“忠恕”。可是”忠恕”二字,忠是忠,恕是恕,两者本来就不同,并不是一个意思,是“二”,很难认为是“一”。对这个“一”的理解,共有四种。除了曾子理解的“忠恕”以外的三种是:


第一种,朱熹以“心”为“一”。他在《朱子语类》中说:“一以贯之,犹言以一心应万事。又云,曾子未闻一贯之前,见圣人千头万绪都好,不知皆是此一心做来。及圣人告知,方知皆从此一大本中流出,如木千枝万叶都是此根上生气流注去贯也。”


《论语集注》:“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尔。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


但,朱熹的理解却难以自圆其说。如果以“心”为贯统孔子之道的“一”,这心是认知能力,其中的内容是不断变化的,怎么可能成为孔子之道的联接者?其次,如果以心中的理为孔子之道的统一者,则万事自有万理,理本身就是就是支离破碎的,怎么可能成为“一”呢?不得不虚构出来一个“理一分殊”的说法来。


第二种理解,是把“礼”作为这“一”。这种理解,在论语中也有证据。


颜子喟然叹曰:“夫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叛矣夫。


颜渊问仁.


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颜渊曰:“请问其目.”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在上面的文本中,孔子就是把“礼”作为约束一切行为的标准的,因而,从形式上看,“礼”就是孔子所有行为的“一以贯之”的“一”。


但,礼是行为的具体规范,因而,不同行为有不同的“礼”。因尔,与其说礼是“一以贯之”的“一”,不如说是需要被“贯”的多。


中庸说:”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


正是说明“三百三千”礼就是要被贯的多,而不是“一”。


第三种理解,是作《论语正义》的刘宝楠自己。他说:


“盖忠恕理本相通,忠之言中也。中之所存,皆是诚实。大学:“所谓诚意,毋自欺也。”即是忠也。中庸云:“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中庸之“诚”,即大学之“诚意”。诚者,实也,忠者,亦实也。君子忠恕,故能尽己之性,尽己之性,故能尽人之性。非忠则无由恕,非恕亦奚称为忠也?《说文》训恕为“仁”,此因恕可求仁,呼恕即为仁,引申之义也。是故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立己达,忠也,立人达人,恕也。二者相因,无偏用之势。而已矣者,无余之辞。自古圣贤至德要道,皆不外忠恕,能行忠恕,便是仁圣。故夫子言“忠恕违道不远”也。忠恕之道,即一以贯之之道,故门人闻曾子此言,不复更问矣”。


刘宝楠论述的意思是,“忠恕”之道,就是仁道。因而孔子“一以贯之之道”,就是仁道。虽然孔子自己没有说出来,刘宝楠也没有明确地说出来。


刘宝楠的理解,应该是继承了扬州学派焦循的理解。他在《雕菰楼集》中说:“孔子言“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忠恕而已矣”,然则一贯者,忠恕也。忠恕者何?成己以及物也。”


又云:“孟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唯其不齐,则不得以己之性情例诸天下之性情,即不得执己之所习、所学、所知、所能例诸天下之所习、所学、所知、所能,故有圣人所不知而人知之,圣人所不能而人能之。知己有所欲,人亦各有所欲,己有所能,人亦各有所能。圣人尽其性以尽人物之性,因才而教育之,因能而器使之,而天下之人共包含于化育之中。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焦循也是明显的把“一以贯之”之道理解为仁道,但也没有明确地说出来。


我个人认为,刘宝楠在论证过程中有一个重大困难。要把忠恕理解为仁,仁是“成己成物,而恕是“成物”从无异說,这样,忠就必然要被规定为“成己”。但这和论语中对“忠”的理解有重大的不同。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呼?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颜渊》)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子路》)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宪问》


论语中的“忠”,都是忠于第二人,比如忠于君,忠于友,从来没有忠于自己,指的事尽己事人。朱熹说:“尽力之谓忠”。因此,要把忠恕理解为仁,就要改变“忠”的涵义。


重新理解的“忠”的趋势,从宋朝甚至可能南朝就开始了。首先是强调“忠”和主体的关系,淡化它和客体的关系:


《玉篇》:“忠,直也”。


《增韵》说:“忠者,内尽其心,而不欺也。”


对“忠”重新解释的基础是论语中事君以忠的态度: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顾炎武《日知录》:“元戴侗作《六书故》其训忠曰:”反身而诚,然后能忠。能忠矣,然后由己推而达之家国天下,其道一也。


已经把“忠”立足于“诚”的基础上。而“诚”的对象就是主体自己了。刘宝楠进一步把“己立己达”理解为“忠”,就彻底把“忠”的对象由他人变成了自己。


但刘宝楠这样做的代价也很重。忠人之事,本是合作的基本道德。当把忠解释为“己立己达”时,事友事君之忠,又用什么词呢?乱了呀。而“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本是信托社会最重要的基础之一。股东委托职业经理人,职业经理人要尽忠诚勤勉的义务,这是当代社会的根基。


依我之见,刘宝楠认为“一以贯之”之道,就是仁道,是非常正确而深刻的。但把仁道分析为忠恕二德,不如把仁道分析为诚恕明信四德为佳。诚于己,恕于人,明于约,笃于信。


張國明:


@刘国庆 ,国庆老师的解说颇为精到。但有一点愿与国庆师商榷。我认为:忠人之事与成己达己并不矛盾。人与己相对,若无人托,何以成己?正是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中成己立己达己。正是在忠于职守中践行完善自己呀!


馬震宇:


一以贯之 忠恕 是否有前提条件?


刘国庆:


@张国明 同意您这个观点。我是觉得一个范畴要有自己明确的涵义,因而表达上,专义用专词才清晰。在同一语境下,一个词有多重涵义,交流会非常困难。


張國明:


@刘国庆 专义用专词才清晰[强][强]确是如此。


@刘国庆  国庆老师的治学精神令人赞佩[强][强]累月如一日的充沛体能更令人艳羡呀[呲牙][呲牙]


@刘国庆 ,实在话:国庆老师一以贯之的行为是助推论语汇之舟扬帆远航不断前行的强大精神动力![强][强]


張 麗:


@刘国庆 老师对“一”、“贯”、“吾道”的解释真细致。向您学习了[玫瑰]


張國明:


忠恕无关上下。忠是尽心尽力,恕是宽谅他人。


确实如此,但忠多为忠于职守,而职守多为官府差事,故可能更多倾向于对上。比如可以说忠于君上忠于国家却不可以说忠于下臣忠于小民。恕多解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施略带强加之意,故可能更多倾向于对下。


文静:


@张国明 


从人己关系来说,忠侧重于律己,恕侧重于待人!


从忠来讲,讲成己,立己,达己,修己等,恕则讲,成人,立人,达人,安人等。


用更为通俗的话讲:忠即是严以律己,恕即是宽以待人![强][强][强]


看上面讨论,看来我们还缺少“学以致用”[呲牙][呲牙]


刘国庆:


那样理解会乱套的,搞的论语本身都废了。怎么解释“为朋友谋而不忠乎?”


为朋友出谋划策得时候严于律己?不通吧。


为朋友谋的时候,心里却想着成就自己?


张国明 :


为友谋亦须尽己之力呀!为友谋事心中只有朋友只有事,尽力而为,不可掺杂私心私念,有所不足不能不勉,有所余则不敢尽。怎么不涉及严于律己呢?如某经纪人为友谋不能尽己达己却谋人妻子钱财,不严于律已如何能行呢?


当然把忠解为严于律已,确有不当,也确不严谨。这点国庆老师批评得很对。@刘国庆 [强][强]我只是从最通俗的意义上讲的忠的某一局部含义。



——<参考资料>——


资料编纂:【論語滙】志愿者


【論語注疏】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孔曰:「直曉不問,故答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


【疏】「子曰」至「巳矣」。[表情]正義曰:此章明忠恕也。「子曰:參乎」者,呼曾子名,欲語之也。「吾道一以貫之」者,貫,統也。孔子語曾子言,我所行之道,唯用一理以統天下萬事之理也。「曾子曰:唯」者,曾子直曉其理,更不須問,故答曰唯。「子出」者,孔子出去也。「門人問曰:何謂也」者,門人,曾子弟子也。不曉夫子之言,故問於曾子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者,答門人也。忠,謂盡中心也。恕,謂忖已度物也。言夫子之道,唯以忠恕一理,以統天下萬事之理,更無他法,故云而巳矣。


【論語集注】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參,所金反。唯,上聲。參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貫,通也。唯者,應之速而無疑者也。聖人之心,渾然一理,而泛應曲當,用各不同。曾子於其用處,蓋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爾。夫子知其真積力久,將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應之速而無疑也。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而已矣者,竭盡而無餘之辭也。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曲當,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無餘法,而亦無待於推矣。曾子有見於此而難言之,故借學者盡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曉也。蓋至誠無息者,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萬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以此觀之,一以貫之之實可見矣。或曰:「中心為忠,如心為恕。」於義亦通。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遠是也。忠恕一以貫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達道也。此與違道不遠異者,動以天爾。」又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又曰:「聖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貫之,惟曾子為能達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門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猶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謂『忠恕違道不遠』,斯乃下學上達之義。」


【論語正義】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孔曰:“直曉不問,故答曰唯。”


o正義曰:“參”者曾子名。《說文》“森”字,“讀若曾參之參”,則參、森同音。其字子輿,則取三人同輿義也。曾子時與門人同侍夫子,深知聖道,故夫子呼告之也。“一以貫之”者,焦氏循《周菰樓集》曰:“孔子言‘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忠恕而已矣’,然則一貫者,忠恕也。忠恕者何?成己以及物也。孔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孟子曰:‘大舜有大與,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爲善。’舜於天下之善無不從之,是真一以貫之,以一心而容萬善,此所以大也。”又云:“孟子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惟其不齊,則不得以己之性情,例諸天下之性情,即不得執己之所習、所學、所能,例諸天下之所習、所知、所能。故有聖人所不知而人知之,聖人所不能而人能之;知己有所欲,人亦各有所欲;己有所能,人亦各有所能。聖人盡其性以盡人物之性,因材而教育之,因能而器使之,而天下之人,共包函於化育之中,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是故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保邦之本也;己所不知,人其舍諸,舉賢之要也;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力學之基也;克己則無我,無我則有容天下之量;以善濟善,而天下之善揚,以善化惡,而天下之惡亦隱。貫者通也,所謂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也。惟事事欲出乎己,則嫉忌之心生;嫉忌之心生,則不與人同而與人異;不與人同而與人異,執一也。非一以貫之也。孔子又謂子貢曰:‘女以予爲多學而識之者與?’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聖人惡夫不知而作者,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次者,次乎一以貫之者也。多學而後多聞多見,多聞多見,則不至守一先生之言,執一而不博,然多仍在己,未嘗通於人。未通於人,僅爲知之次,而不可爲大知,必如舜之舍己從人,而知乃大。不多學,則蔽於一曲,雖兼陳萬物,而縣衡無其具,乃博學則不能皆精。吾學與,而人精焉,舍己以從人,於是集千萬人之知,以成吾一人之知,此一以貫之所以視多學而識者爲大也。孔子非不多學而識,多學而識,不足以盡,若曰我非多學而識者也,是一以貫之者也。多學而識,成己也;一以貫之,成己及物也。僅多學而未一貫,得其半,未得其全,故非之。”


又《廣雅 釋詁》:“貫,行也。”王氏念孫《疏證》:“《衛靈公篇》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里仁篇》‘子曰:“吾道一以貫之”。’一以貫之,即一以行之也。《荀子 王制篇》云:‘爲之貫之’,貫亦爲也。《漢書谷永傳》云:‘以次貫行,固執無違。’《後漢書光武十王傳》云:‘奉承貫行’,貫亦行也。《爾雅》:‘貫,事也。’事與行義相近,故事謂之貫,亦謂之服,亦謂之貫矣。”阮氏元《揅經室集》曰:“吾道一以貫之,此言孔子之道皆於行事見之,非徒以文學爲教也。一與壹同。《後漢書馮緄傳》、《淮南說山訓》、《管子心術篇》皆訓一爲專。《大戴衛將軍》、《荀子勸學篇》、《臣道》、《後漢書帝紀》皆訓一爲皆。《荀子大略》、《左昭二十六年》、《穀梁僖九年》、《禮記表記》、《大學》皆訓壹爲專。一以貫之,猶言壹是皆以行事爲教也。弟子不知所行爲何道,故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又云“子貢之一貫,亦當訓爲行事,此夫子恐子貢但以多學而識學聖人,而不於行事學聖人也。夫子於曾子則直告之,於子貢則略加問難而出之,卒之告子貢曰‘予一以貫之’,亦謂壹是皆以行事爲教也,亦即忠恕之道也。”案:“一貫”之義,自漢以來,不得其解,若焦與王、阮二家之說,求之經旨皆甚合,故普錄存之。皇本“貫之”下有“哉”字。


o注:“直曉不問,故答曰唯。”


o正義曰:“唯”即是答。故以答明之。《說文》“唯,諾也。”《曲禮記》“唯而不諾”,注“應辭唯恭於諾。”  


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o正義曰:“門人”者,謂受學於夫子之門之人也。下篇“子路使門人爲臣”,“門人不敬子路”,又《孟子》言“門人治任將歸”,皆是夫子弟子。惟曾子謂門弟子,則曾子門人。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則子夏弟子也。“忠恕”者,《周語》云:“中能應外,忠也。”《曾子大孝》云:“忠者,中此者也。”《周官大司徒》注:“忠,言以中心。”《賈子道術》:“以己量人謂之恕。”《大戴記小辨》云:“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德。”又曰:“內思畢心曰知中,中以應實曰知恕。”《曾子立孝篇》:“曾子曰:‘君子立孝,其忠之用也,禮之貴也。故爲人子不能孝其父者,不敢言人父不能畜其子者;爲人弟而不能承其兄者,不敢言人兄不能順其弟者。爲人臣而不能事其君者,不敢言人君不能使其臣者。’”《禮 中庸》曰:“子曰:‘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以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以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以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顧言。君子胡不糙糙爾。’”二文言忠恕之義最顯。蓋忠恕理本相通,忠之爲言中也。中之所存皆是誠實。《大學》:“所謂誠意,毋自欺也。”即是忠也。《中庸》云:“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中庸》之誠,即《大學》之“誠意”。誠者,實也;忠者,亦實也。君子忠恕,故能盡己之性;盡己之性,故能盡人之性。非忠則無由恕,非恕亦奚稱爲忠也?《說文》訓“恕”爲“仁”,此因恕可求仁,故恕即爲仁,引申之義也。是故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立己達,忠也;立人達人,恕也。二者相因,無偏用之勢。“而已矣”者,無餘之辭。自古聖賢至德要道,皆不外忠恕,能行忠恕,便是仁聖,故夫子言“忠恕違道不遠”也。忠恕之道,即一以貫之之道,故門人聞曾子此言,不複更問矣。宋相臺本、岳本此節下有《集解》云:“忠以事上,恕以接下,本一而已,惟其人也。”其注諸本並無,蓋後人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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