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宋玉《九辩》)自古以来,文人骚客吟诵秋天之作,多发悲凉之声,然而也有极少部分的优秀诗人,能够独出机杼,写下若干有关秋天的“赞美诗”,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不妨一起来检视一番。
首先不能不提的就是唐代刘禹锡的《秋词二首》:
其一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其二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刘禹锡是唐代诗人中少有的达观之士,这两首《秋词》一反历来咏秋之作的陈词滥调,不仅描写了秋天的勃勃生气和清朗素色,而且展现了作者那种为理想而奋斗的英雄气概与高尚情操,作为昂扬的励志高歌,千百年来为读者所激赏,称得上是有关秋天赞美诗中的“扛鼎之作”。
而说到达观,比刘禹锡更早些的“诗仙”李白也不遑多让。我们看一看李白所写的《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那真是风神俊彦,飘逸不群!这中间尤以“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两句描写秋天的诗句,写得足够潇洒,完全可与刘禹锡“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两句相媲美。
再接下来,就得说到晚唐杜牧的那首传诵千古,连小学生都能脱口背诵的的《山行》了: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杜牧真不愧是晚唐乃至整个唐代诗坛第一流的诗人,他以绚丽的色彩、流畅的语言,写出了秋色的美丽和娇艳。在诗人眼里,秋天的深山,那是好一派清新明艳,生机勃勃的景色啊。
关于秋天的赞美诗,到杜牧这里似乎已臻极致,还能有进一步超越吗?当然可以。纵有古人珠玉有前,又岂能难倒我们超一流的大文豪苏东坡先生,他大笔一挥,写下同样出彩的秋天赞美诗《赠刘景文》:
荷尽己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桔绿时。
杜牧尚只是颂赞秋山之美,而苏轼的这首小诗则是直接赞美整个深秋了。虽然荷凋菊残,但换一种角度看,这“橙黄桔绿”硕果累累的收获季节,难道不是同样可以让我们心生无限热爱吗?但凭此诗,东坡居士就足以被评为宋代文人中最为达观的一个了。
苏东坡之后,“南宋四大家”之一的杨万里也紧随其后写出了一首关于秋天的赞美诗,虽然像杨的其他诗一样,这首诗气魄不大,但贵在描摹细腻、立意新颖且富有生活气息。它就是《秋凉晚步》: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绿池落尽红蕖却,落叶犹开最小钱 。
杨万里之后,中国诗坛充斥平庸之辈,悲秋的滥调又渐成主流,关于秋天的赞美诗眼见要成为“绝响”,直到现当代最伟大的诗人毛泽东横空出世。1929年10月,毛泽东率红军远征闽西上杭,农历重阳节,他住所临江楼的庭院中黄菊盛开,汀江两岸霜花一片,这位伟人兼诗人触景生情,写下了千古名篇《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这首小词描写了深秋明丽的战地风光,流露出诗人对于自然和人生的豪迈乐观的看法。写得如此鲜明爽朗,天空海阔,气度恢宏,称得上是古往今来一切秋天“赞美诗”的压卷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