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断肠诗人”朱淑真一生困于情,为情伤怀,她留下两句非常有名的菊花诗:“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看到这两句是否非常眼熟?没错,南宋末年有一位诗人名叫郑思肖,他的两句写菊诗也成为其一片赤诚之心忠于宋的剖白:“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朱淑真和郑思肖所写的诗选取的是菊花的同一种特质,前一句如出一辙,后一句也相类,但表达的情感却是大不相同。
菊
菊作为“四君子”之一,是诗歌的传统意象,菊花入诗已有很久远的历史。屈原《离骚》开辟“香草美人”的传统,他采摘各种香草,以香草作为服饰、饮食,其实都是为了表明自己精神的高洁,不与俗物同流,其中就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自此以后,菊也成为文人墨客们喜爱的植物,成为一种精神寄托。
隐士之爱菊则从陶渊明始,“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他将秋菊与青松并举,凸显菊凌寒而开,经霜而盛的品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又传达出隐士远离尘世,独自高洁的精神。
此后,菊频繁地出现在诗词中,毕竟秋天开的花实在不多,而秋霜过后还在开的花,那就更少了。菊在诗词中有着不同的寓意,但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菊花开时,一类是菊花凋零时。
在诗词中,与之相类的、在残败后还能作为一种意象独立存在的,还有枯荷。不同的是,枯荷更多的是描写一种景象、构建意境上的一种残缺美,但残菊所代表的除了这份残缺美以外,更是一种品质的象喻。
在朱淑真和郑思肖的两首诗里,诗人所用的便是菊凋残之后的特质:即使凋零,花瓣也不愿离开花茎,宁可与之终老,也不愿掉落地上,与泥土同污。
二人全诗如下——
黄花·朱淑真
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
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寒菊/画菊·郑思肖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从时间上看,郑思肖处于南宋末年,在朱淑真之后,郑诗确实是在借鉴朱诗的基础上来的。两人都采用菊花凋零之后花瓣不曾掉落、仍抱在枝头的特点,但两者所蕴含的情感却不相同。在情感境界上,后者比之前者有所升华。
朱淑真的原诗为“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郑思肖诗为“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后者用“死”字,比前者“老”字用力更深,表明的心志也更加坚定鲜明。而从主被动关系上看,朱诗中,菊花即使老去,也不随其他黄叶一起随秋风飞舞;而在郑诗中,一个反问,则更坚定地表明其宁死也不向元朝低头,始终忠心于宋的不屈气节。
两位诗人托菊花抱香老死枝头而言志,感人肺腑。但也千万别因此以为,所有菊花都是这样老去的。
三言二拍里苏东坡和王安石有段关于菊花的故事,故事的焦点就在于菊花凋谢后到底会不会掉落枝头。故事中王安石写了两句诗:“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东坡续道:“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说你得仔细看看啊,菊花凋零后是不会掉落地上的。
结果王安石就把苏轼贬到黄州去了。在那里,秋来时,苏东坡果然看到了菊花掉落满地的场景。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菊花由于品种不同,有的会抱香枝头到老到死,有的会掉落满地。小说中的故事虽不能当真,但它反映的道理是对的:不要因一叶而蔽目,以偏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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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吟咏着“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郑思肖却的确是位有着不屈气节的文人,他的诗多在怀念故国,比如“一心中国梦,万古下泉诗”“此地暂胡马,终身只宋民”等。而在诗文之外,他还善画墨兰,宋亡后他画兰都不画土,人问为什么,他回答道:“地为人夺去,汝犹不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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