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公正在疯狂地补业务,因为他前段时间忙着整理讲义,导致备课没跟上,而教务处通知说第二天要检查业务,所以他今天必须补齐,加上还得上三节课,整个是忙的要死的节奏。就在他忙的晕头转向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出来的时候,公公打来电话,告诉他家里的电视天线可能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视开关了好几次也没有出来个人影,平时是一开机就显影的。
说实在的,我看当时老公就有点生气了,已经古稀之年的公公越来越麻烦,办事能力和记忆力较之年轻时候也下降了不少,不是忘记了这个就是忘记了那个,有时忘了手机的屏保密码,大老远的要他大儿过去帮忙解密,再不,就是家里的太阳能管子漏水了,或者是老两口当中哪个人又难受了需要去医院检查,甚至是哪个房间的灯泡不亮了,也得给他大儿打一个电话。平时不忙的时候,倒没感觉什么,去呗,反正有车也方便,但这次,老公是真的有点烦,毫无征兆的。只听他的语气很冲,对着电话里的公公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爸,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忙成什么样了,你还跟我说电视天线这些个破事,我现在实在没空,明天抽空过去给看看吧,挂了挂了。”
第二天下班后,我们急匆匆赶到老家,老公一边给修电视天线一边跟公公婆婆唠叨,说工作上的不顺心,说生活上的不如意,说他父亲那不合时宜的电话,说压力大,说心累,絮叨完了表情也舒展开了,好像心里舒服了不少。公公一言不发,只是乐呵呵地在一旁递工具。婆婆看了看她大儿子,又往他嘴里塞了瓣橘子,幽幽地说:“人一到岁数大了,有时候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你看你大姨家几个孩子,每个星期都轮流回家看看;还有村南头你刘大嫂家,也是这样,孩子们三天两头回来,有活干活没有活就来家说说话,坐一会就回去。其实老是打你电话让你回家,并不是有多少活让你干,就是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也不知道老天爷还能让我们再看几年。”婆婆的话让我心里一酸,她身体一向不好,心脏有很严重的毛病,几年来都是靠着吃药维持病情,吃药久了胃也不好,导致没有什么食欲,但只要我们回家,那顿饭她肯定吃的特别香,也比平时多些。
婆婆的话,也如涓涓细流一般流进了我老公的心里,看着静悄悄的院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再想想两个老人孤单的晚年生活,他突然觉得,自己原本以为紧张充实的安排里,似乎少了点什么,那就是为父母做些事情,哪怕是只陪他们说说话。那一瞬间,老公有点愧疚。晚上回到我们自己的小家后他就给自己规划出了时间,每周至少回去两次陪陪父母,同时通知了弟弟,让他至少每周回去一次看看。这么一想通了,做起事情来也感觉顺畅了,心情较之前段时间似乎也轻松美丽了许多。又一天,晚饭后我们驾车回家,天黑不敢开快,加上路上有点堵,恰恰他的手机又没了电,而我的手机扔在家里充电了,没带,一切慢吞吞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导致我们到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快到家时,远远的,车灯前映出两个人影,正在焦急、紧张的张望。是公公婆婆!两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袄,也不知道在大门口路边那站了多久。我们刚打开车门还没来得及下车呢,就听婆婆说了一句:“可等到你们了,这一路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电话也打不通,我可担心死了。”婆婆的一句话,顿时让我们的心被幸福塞的满满的透不过气来。公公婆婆,你们是我们温暖的依靠,是我们有困难就能想到的退路。你们的牵挂,始终在我们的三餐里,我们把每一个焦头烂额的日子,都当成了理由,但是你们的爱,却从来不需要理由。
想起刚结婚时,因为喜服和婚车的事,我对公公婆婆也有过怨言,怨他们小气、不会疼人、剥夺我自己去选喜服的权利,还自作主张把一些原先定好的东西给换成了他们认为好的东西,反正误会很深,心里不痛快,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渐渐地了解了他们的心性脾气和为人处事,理解了他们的实际难处,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当时他们确实没有钱可花,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有的时候条件不具备不允许而只能装聋作哑罢了。尤其在我自己做了母亲做了婆婆之后,我更能理解他们。当年听说我胎位不正必须得剖宫产时,公公担心的不得了,心里忐忑不安的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由于心慌意乱,半道上出了一点小意外——连人带车摔水沟里去了;我生产时弄脏的那些衣服都是婆婆帮我洗;月子饭都是婆婆给做;二妹遭遇不测后他老两口不顾晕车跑到徐州去看望安慰我爸妈;每次我和老公吵架婆婆都是批评他儿子;我们装修房子时资金紧张,公公婆婆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就是现在,婆婆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如果他们做了点面食的话,公公还是会骑着电瓶车跑十几里的路送一份给我们,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感激、感恩。
世上最恒久的感情是亲情,不管是否有伤害、有动摇、有忽略,那一份绵久敦厚的情始终在那里,这种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