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帝国的耀眼烟花
余显斌/文
后周是一个短命王朝,存在不到十年,在赵匡胤上演黄袍加身的大剧中,匆匆谢幕。
可是,后周又是中国大唐盛世的尾音,袅袅一缕,令人向往。其后,宋朝采取内实外虚之策,大唐雄风,落花流水,一去不返。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王朝。
这是一个睥睨群雄的王朝。
这个王朝的奠基人,不是男人,是一个女人。
女人姓柴,史书称为柴氏。
毫无疑问,柴氏是一个美眉。否则,她不会被选为宫女。她入宫的时候,正是后唐开国君主李存勖胡闹的时期。
李存勖是一个不错的将军,战场上,刀光剑影,眉毛也不眨一下,以至于他的对手朱温,盗版来了一句曹操的话:“子当如是,李氏不亡矣!吾家诸子乃豚犬尔。”可是,他当皇帝当得很糟糕,整天和伶人在一起,也就是和演员在一起。
他有明星瘾,甚至经常登台演戏,艺名“李天下”。
大家没看出危机,可是,一个女人看出了其中的危机,这人就是柴氏。
她觉得,这个朝廷,早晚得树倒猢狲散的,自己得早点准备。于是,她暗暗将自己的收入积攒起来,存入保险柜,躲在一旁冷眼旁观。
李存勖搞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听任老婆刘皇后贪污胡来,而且,自己也随意诛杀功臣,如宰鸡一般。以至于整个朝廷一片乌烟瘴气,成为一塌糊涂的泥塘。
叛乱,不久爆发,邺都将士愤怒,点燃烽火,开始向帝国叫板。
李存勖接到鸡毛信,顾不得演戏,派他的干哥哥李嗣源去平叛。李嗣源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原因很简单,李存勖大杀开国功臣,李嗣源就是最大的开国功臣,呆在京城里,时时担心有一天会吃上一碗自己干弟弟的板刀面。
现在好了,机会来了,自己为什么还回来,和自己的脑袋作对。
他不但不回来了,还在自己女婿石敬瑭的积极撮合下,和叛军搞起军事同盟,他成为叛军总司令,带着大军,马蹄如鼓,号角雷鸣,剑指都城洛阳。
李存勖已经众叛亲离。
他带着禁卫军,准备阻击李嗣源。可是,禁卫军也反戈一击,竖起叛旗。他在阻击战中,被对方的狙击手一箭射来,咚的一声射中脑门。
当天,明星陨落,李存勖“崩於绛霄殿之庑下,时年四十三”。
柴氏所预测的事情,就这样突然开始,接着又风驰电掣地落幕。随后,事情继续按照她预测的发生,发展。
李嗣源进入洛阳,登上后唐皇位,也就是唐明宗。
唐明宗元首当的比李存勖强多了,他减免赋税,严惩贪污。至于李存勖的戏班,解散,回家。还有一样,就关乎柴氏命运了。
后唐宫中美女如云,鸟语花香。
李嗣源铁胆铜肠,不容易中糖衣炮弹。登基当天,他下一道圣旨,“遣归其家”,让后宫佳丽,都自行回家,只留下不多的几个洒扫女子就够了。
一群看月伤心对花落泪的美眉,一个个高呼万岁,纷纷离宫。
柴氏一笑,也收拾行李,挥别宫阙。
她雇了一辆马车,在一路柳色里,向远处走去,一直走向黄河渡口的那边。她早已捎信回家,让她的爹娘来黄河渡口接她。
本来,她是准备和爹娘一起回家,找个帅哥把自己嫁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可是,最终她却没有回家。因为,在黄河渡口,她遇见一个很丑的男人。她主动把自己嫁了,嫁给了这个男人。
柴氏的家,不是蓬门小户,相反,“世家豪右”,很有钱。她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哥哥,叫柴守礼。当然,哥哥还给她生了一个侄儿。
这个侄儿,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周世宗,一代雄主。
她回去,父母来接。
父母很高兴,坐车赶到黄河渡口,遇见自己宫中归来的女儿,三人相见,欢天喜地的。这时,天渐渐黑了,三人就在黄河边的旅馆住下。
第二天,三人也没上路,原因很简单,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一家三口,反正不愁没铜钿住店,反正有大把的时间,所以,就在这儿住着,很是悠闲。
当时,大概是梅雨,扯天扯地地下,几天不停。
一家三口,在一起聊着天,谈着宫里的事情,还有李存勖的一些荒唐往事,也不寂寞。
这天,三人却没有谈话。
柴氏一个人坐在自己房中窗前,望着外面,看着细雨零落,如同帘幕一般。也就这时,她听到咚咚的脚步声,一个人从窗外快步走过。
柴氏双眼一扫,亮光一闪。
那是一个大汉,再说准确点,是一个军爷。
这人长得高大,威猛,很是阳刚。可是,人并不帅气,而且脖子周遭,雕画镂纹,满是刺秦,刺的花纹不是狼头,不是豹子,竟然是一群雀儿,噗噜噜乱飞。
那人衣服破烂,一副落魄的样子,人却很匆忙,怎么也没注意到,一个美眉在悄悄打量着他,含情脉脉的。
这人转身,匆匆上了楼。
柴氏忙找来店家,询问刚才经过的那人是谁。
店家嘴一撇,告诉他:“此马步军使郭雀儿者也。”店家还告诉她,这家伙名叫郭威,因为脖子上的刺秦是雀儿,就得了一个郭雀儿的绰号。他吃饱肚子后,打架赌博,啥都干,就是不干正经事情,甭搭理他。
柴氏停了,缓缓点头。
等到再一次和爹娘谈话的时候,柴氏告诉爹娘,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心上人,不打算回去了,准备在这儿把自己嫁了。
柴老爹一听,忙问是谁。
柴氏告诉他,就是郭威。
爹娘一听,气坏了。原来,他们也知道郭雀儿的名字,也知道这小子有点浑,很是不务正业。她父母劝她:“汝帝左右人,归当嫁节度使,奈何欲嫁此人?”你是皇宫里出来的,算是经过选美比赛的模特,要嫁人的话,也要嫁一个节度使,干嘛嫁这样一个人啊?
柴氏却坚持己见。
她从郭威的身上,看到一种英雄之气。她觉得,这人因为缺乏人管束指点,所以有点浑浑噩噩的,得过且过。如果遇见一个眼光远大的人,稍微一调教,就会干出一番大事情。更何况当时是乱世,乱世,就是这些人出头露面的好时候。
因此,她觉得,郭威“贵人也,不可失也”,她得抓紧机会,不然,自己相中的郎君,就会被别人抢走了。
她将自己带出的财物,一剖两半,一半给了父母,让他们带着回家,自己带着另一半财物,准备嫁人。
嫁人,那时需要媒人。
可是,柴氏这样干练聪明的人,是不注重这些的,她将这些全省略了,直接去找赌棍郭威。当她走到郭威面前时,郭威有些犯傻了,这是哪儿来的天仙妹妹啊?等到柴氏说明来意,郭威再次断电,不过,他很快线路恢复,高兴得嘎嘎的。这样的好事,除非傻子才不答应。
郭威不傻,当然脑袋点得拨浪鼓一般。
第二天,两人“遂成婚于逆旅中”,在旅店成了婚,结成夫妻,带着细软,双双把家还。
大家知道后都摇头叹息,可是,柴氏却一脸阳光。
她嫁给郭威,本来是想改变这个男人,让他变成一个称职的好老公。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改变的将不仅仅是这个男人,而是其后几百年的中国历史。
有境界者,方成大事,说的就是柴氏这样的人。
作者简介:余显斌,《读者》《意林》《格言》等签约作家,至今出版文集十一本,写作至今,在几百种报刊杂志发表文章两千余篇文章,《父亲和老黄》等二百余篇文章在各级征文中获奖,《知音》等七十余篇文章被各种高考、会考、中考以及其他考试选做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