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说不尽的羊脂球
认识莫泊桑,是从中学课文《项链》开始的,为了一串假项链,卢瓦泽尔太太辛苦劳作了十年,命运的捉弄,人生的残酷,让人唏嘘不已。
最近又读了他的成名作《羊脂球》,更是让人感慨万千。
普法战争期间,一辆马车载着10个人,逃往法军占领区。这些人三教九流,有伯爵、商人、贵妇人、修女、民主人士,还有一位妓女——羊脂球。由于天气原因马车被困路上,但是除了羊脂球带了三天的食物,其他人都没有准备食物。这时,好心的羊脂球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大家享用。
后来,马车被普鲁士军官的拦截,要求羊脂球陪他过夜才能放行。羊脂球觉得使祖国受辱而拒绝,但在大家的劝说下,羊脂球还是服从了。但是马车被放行后,众人又开始鄙夷羊脂球,到了就餐时间,车上没有一个人分给她食物,羊脂球只有默默地哭泣。
羊脂球的眼泪滑落的瞬间,笔者内心无比酸楚。
《羊脂球》的情节很简单,然而作者的精妙构思,对人物的细致描摹,栩栩如生地展现了社会风貌,触动着读者的内心。
莫泊桑最擅长通过对比表现人性。整篇小说带着强烈的对比色彩,他那些拥有“高贵身份”的伪君子和“身份卑微”的羊脂球进行了强烈对比,从而将人性的美丑鲜明地展示出来,鞭挞了上流人士的虚伪无情,歌颂了羊脂球的善良高尚。
02
马车是舞台,也是社会
《羊脂球》最高明之处,就是构建了一个具有寓意的“马车”,这个封闭的车厢,就是一个浓缩的群体。
马车就是舞台,人们在上面上演了一出滑稽又悲哀的戏剧,各种情绪五味杂陈。
马车就是社会,不同阶级、不同职业的人,他们的所思所作,都在其中展现。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为了自身利益,不惜牺牲底层人物的利益。而看似社会底层的羊脂球,却富有同情心和爱国心。
马车里的10个人,只有羊脂球是社会最底层。所以,由于身份的差别,羊脂球不可能与其他9个人成为朋友。她完全可以让这些人买单,但善良的她没有这样做。然而,好心却只能换来白眼狼,委曲求全不仅没有感恩,只换来了更大的鄙视。
莫泊桑参加过普法战争,后来又做过政府小职员,他对当时社会各阶层人物有着深刻的了解。
在莫泊桑笔下,小说中的人物的活灵活现。莫泊桑没有使用心理描写,但美丑善恶已经生动地展现在人们面前,叩问着人的灵魂。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以说是对马车贵族的最好概括。他们腰缠万贯,可无法掩盖内心的丑陋。他们瞧不起羊脂球的身份,但又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利用羊脂球。
这和社会上某些人无比相似。一些大城市的居民,看不起外地民工。但试想没有他们,我们就没有光鲜的高楼大厦、没有整洁靓丽的城市、没有城市繁荣的工商业。
他们和羊脂球一样,受到“贵族”们的蔑视,但让我们看到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莫泊桑拿起手中的笔,用锋利的笔尖拷问人们的灵魂,探寻道德的底线。短短5天的马车之旅,就将整个社会的阴暗面全部显现出来。
那些贵族就是所谓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他们心里,只有“两个凡是”——凡是可以增加自己的财富,凡是有利于自己仕途的事情,都可以去做。在他们看来,道德与良知也可以有,但都只是成就个人的工具和手段。
羊脂球的眼泪,就是这部小说给人们心灵带来的最大财富。
03
杜十娘VS羊脂球
明代冯梦龙的《警世通言》写了一位叫杜十娘的青楼女子,她将自己寄托于富家公子李甲身上。然而李甲背信弃义,准备将她卖给他人。得知自己的命运后,杜十娘将多年珍藏的百宝箱沉入江中,然后投江自杀。
杜十娘与羊脂球有着不同的社会背景,但同为妓女,她们处于社会底层被人鄙视,而在两人身上却都有着人性中美好的东西。
杜十娘为爱情而生,羊脂球则表现出对爱国之情。
得不到真爱,宁可牺牲生命,杜十娘对爱情的追求,体现的是被压抑的封建女性对社会的反抗精神。羊脂球不肯陪普鲁士军官过夜,表现出了她对祖国的爱。她们都体现了一种超越个人利益的高贵的精神。
但是她们的个性却完全不同。
杜十娘性格刚烈。作为青楼女子,她希望摆脱这种生活,嫁给一个可靠的老实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然而,当她得知自己爱的人不敢违抗父母,甚至要将她卖给他人时,她果断地做出了 怒沉百宝箱的壮举。
羊脂球心地善良单纯。她无私地将自己的食物给同车人享用,而同车人劝说她屈从普鲁士军官时,为了大局,她也忍着听从了建议。
无论是杜十娘,还是羊脂球,她们都被人出卖。杜十娘被爱人出卖,羊脂球被同车的人出卖。这与社会环境是分不开的。
杜十娘的悲剧,是封建社会婚姻“门当户对”的观念造成的。李甲表面是害怕实际上是怕他的父亲,实际上则是畏惧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
羊脂球的悲剧,是昏庸的法国社会环境造成的。法国贵族们对地位和金钱的贪婪,宗教界人士的虚伪,都是造成羊脂球悲剧的根源。
她们的时代早已过去,然而,人性的阴暗却没有消散。各种丑陋的社会现象,仍然在给人们 敲着警钟。伟大的作品是超越时代和国界的,对假丑恶的展现,也是对真善美的向往。每当我们读着羊脂球的悲剧时,心中都会想起那些善良高尚却处于社会底层的人们,哪怕这个世界再黑暗和寒冷,也要给他们点亮一盏灯,给他们一点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