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的故事告诉我们，人心染上了病灶更可怕
——再莫泊桑的《羊脂球》
羊脂球
再读莫泊桑的羊脂球，合上书本。科尔尼代洋洋自得地吹着口哨《马赛曲》，有时故意唱出歌词：“对祖国的爱最为神圣，……”羊脂球一直在饮泣，夜色茫茫中，有时在歌曲的两个节拍之间，传出她未能忍住的一声呜咽。这样对比强烈的画面，似乎带着悲哀一声长啸，刺痛了我的耳膜和心扉。时代的残酷，人性的丑恶，毒蛇一般，令人浑身颤栗，望而生畏。
一．黎明前马车使出鲁昂城
羊脂球是法国大作家莫泊桑的成名作。作品以1870—1871年普法战争期间为背景，普军占领鲁昂城后，生活秩序被打乱，安全不复存在。城里几名有些身份的人士，打算乘一辆到港口去避风险。马车上载的十个人中有九个“上等人”。只有羊脂球是被那些所谓的上等人看不起的妓女。
那是在寒冷的冬季，黎明之前，四点半钟，订了座位的十名旅客都集中在诺曼底旅馆的院子里，准备上车。
雪花飞舞，车轮子陷在积雪里，车厢咯吱咯吱作响，像是在呻吟哀鸣。车厢里最舒适的座位上，是大桥街葡萄酒批发商行的老板鸟先生及其太太，他的奸商名声家喻户晓。另有三座纺织厂厂主夫妇、伯爵夫妇、两个修女，一个民主人士。只有羊脂球是车厢里地位卑贱的妓女。
羊脂球和另外九名乘客在马车上
上车不久，大家就认出了羊脂球，那几个正派女士，放肆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声音很高，引得羊脂球不免抬起头来，把同车的旅客扫视了一圈，目光大胆，并无惧色，且带有挑战的神情。那些人都不吱声了，纷纷低下了头，只有鸟先生在用不正经的目光偷偷地看她。
马车在雪地里行进得非常艰难，中午到了，他们没有感到预期中的市镇，战乱中，生活秩序完全乱了，没有预期中的饭店。鸟先生首先发出饥饿的感叹，车上的人都在议论吃，他们后悔没有带上一些吃的！车上旅客都饥肠辘辘，懒洋洋的，时不时有人打个哈欠，接着就有人跟着打，于是，就轮番地打呵欠。直到下午三点，马车行驶到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看不到任何村落的影子。
羊脂球几次试探，终于从座位底下拉出一个蒙着白餐巾的大提篮，吃她随身带上马车的食品。全马车的人都看得眼馋，大吞口水。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鸟先生首先向羊脂球求援，再是给鸟太太，以致全马车的人都分享了羊脂球的食品。羊脂球原本带了三天的干粮，一下都被分吃光了，大家还觉得羊脂球那只篮子太小，装的食物太少。
大家吃了羊脂球带的干粮，对羊脂球立马变了态度，称其夫人，与其谈话，自然是谈起了战争，谈起了普鲁士军队的残暴和法国军队的英勇抵抗，以及各自的经历。羊脂球说她是因为要掐死一个普鲁士军人，而没有成功，不得已躲了起来，才离开鲁昂的。说到激愤处，她感慨：“哼，我如果是个男子汉就好了！”同车的人都夸她勇敢。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这样的经历。
羊脂球剧照
二．高贵者的卑贱，卑贱者的高贵
马车历经十三个小时艰难爬行，终于驶进市镇，在商会旅馆门前停下过夜。意外的是，他们的马车被普鲁士军官扣留，军官提出要求羊脂球陪他过夜，才能放行。羊脂球出于爱国，坚决拒绝了军官的要求。同车的人也都大骂普鲁士军官，为羊脂球抱不平。
可是过了一夜，大家似都商量好了一般，仇视羊脂球不识时务，为什么不在那天晚上偷着去找那个军官，好让他们一夜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上车走人。那些有身份的太太们议论说：“这种事，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他们对羊脂球冷淡起来，甚至有些恨了。鸟先生建议军官单把羊脂球扣下，放其他人走。军官声言：不达目的，他们谁也走不了。
中饭以后，大家忽然对羊脂球亲热起来，又纷纷举例子，说理由，劝羊脂球从了普鲁士军官，就是帮了同车的人了。大家都会感激她的。他们旁敲侧击，软硬兼施，拉拢讨好，又处处显摆他们的身份地位。羊脂球无奈，只好从了普鲁士军官。
第三天早上，马车终于可以出发了。大家兴高采烈，欢天喜地上车，终于可以离开旅店到他们认为安全的港口去了。羊脂球最后一个从房间出来，她有点不安，有点羞愧，怯生生地朝旅伴们走去。可是，他们都转过脸去，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伯爵先生庄严地挽起他夫人的手臂，拉她躲开羊脂球，以避免有不干净的接触。
羊脂球停下来，鼓起勇气向纺织厂厂主太太谦恭地道：早上好，太太。对方极为傲慢地点点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是自己的贞操受到了侮辱。每个人都很忙，都离她远远的，好像她的衣裙带来了传染病。鸟太太低声对丈夫说：谢天谢地，我没有挨着她坐。
马车行驶了三个小时后，鸟先生说：肚子饿了。车上的人们陆续开始吃东西。冷牛肉、兔子肉、香肠、鸡蛋等等，大家都在享用美食。早上，匆忙起床，赶来上车的羊脂球，没有顾上给自己带一点路上充饥的食品。
现在，她见同车的旅伴都在心安理得享用美食，没有人看她一眼，也没有人想到她。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胸脯上，伯爵夫人耸了耸肩，似乎在说：有什么办法，这可不能怪我。鸟太太则幸灾乐祸地微笑。咕哝了一句：她觉得丢脸，所以哭了。
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的有身份的先生太太们，分享羊脂球的食物时，他们不嫌弃，为了普鲁士军官给他们放行，他们有求于她，一方面亲近她，一边又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有爱国之心的羊脂球牺牲自己的身体，换得一行人的安全离开。他们兴高采烈之余，却又躲避和蔑视为他们作出牺牲的恩人，其丑恶嘴脸令人发指，深恶痛绝。
马车在行驶着，科尔尼代的口哨声、《马赛曲》的歌词声，羊脂球的饮泣和偶尔未能忍住的一声呜咽，在夜色茫茫中，演奏着残酷时代的一场高贵者的卑贱，卑贱者的高贵的活剧。
人与人之间，唯有贯彻了理解、真诚、宽容、感恩，社会才能够健康和谐发展，生活才能够美美与共，幸福安康。一个人身体会有病，心上也会有病。和羊脂球同车的那些所谓的有身份的人们，又何不是心上得了病，他们看起来道貌岸然，内心却是不懂得感恩，不懂得尊重，不懂得理解，他们外表光鲜，灵魂肮脏，卑微下贱到令人不齿。
那些所谓的贵族、资产阶级、省会议员、教会人士，在马车上一路上放荡不羁地表现着丑陋的灵魂，卖弄着自己所谓的高尚。那些心上得了病的人们，真应为他们创建一所专门医院，为他们治疗一下心上的病灶，以改造他们灵魂深处的龌龊。
灵魂的纯净，道德的高尚与否，与职业的高低贵贱好像从没关系；战争和苦难是检测每一个人的灵魂是否纯洁，道德是否高尚的最好试金石。想起严歌苓的小说金陵十三钗，秦淮河畔的十三个妓女，为了躲避日本侵略者的践踏蹂躏，跑到一所教会学堂避难。可是，她们为了救助教堂里的十三个女学生，她们乔装打扮，扮演成十三个女学生。被日本兵用大卡车在载进军营。
金陵十三钗剧照：教会学堂的女学生
金陵十三钗剧照：逃往教会学堂的妓女
那些女学生对她们而言，是一场梦，她们按照梦想来着装打扮，扮演一场梦想中纯净与风华，加上了梦的美化，她们以女学生的身份奔赴狼烟虎穴。十三个妓女，勇敢赴死，保护了十三个女学生。她们代替了十三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在日本军营遭受侮辱蹂躏，有的因为反抗当场被刺刀挑了，有的在三两年里受尽了凌辱死了。十三个妓女中唯一活到战后的就是赵玉墨。
战争和苦难是检测每一个人的灵魂是否纯洁，道德是否高尚的最好试金石。金陵十三钗中十三个妓女，在那个残酷的抗战年代，勇敢地为他人牺牲，升华了自己的灵魂，弘扬了利他的精神。
羊脂球的故事中那些所谓的有身份的老板、议员、太太们，在分食羊脂球的食物时不嫌弃她，在需要她帮助的时候，百般算计，唯恐羊脂球抗拒到底。当羊脂球为了大家的利益牺牲自己的身体后。那帮自私自利，心怀叵测的所谓的身份高贵的人们，却变了一幅嘴脸，摆起清高，嫌弃羊脂球肮脏。其实，是那些所谓的高贵者，不知爱国为何物的人们，是感染上了一种心理疾病，——自私自利，假清高，他们失去了做人的起码道德——感恩。
如今，我们生活在和平盛世，兵燹之祸虽然距离我们远了一些。然而，社会的发展总会有一些不尽人意之处，思想品质和道德标准总会有些良莠不齐。人们更应该伴随着时代的足音，不断修炼和完善自我，不断提高个人修养和道德标准。
不同的时代，人们的心上会有不同的病灶，要想过上美好和谐，美美与共的幸福安康生活，身上有了病要治，心上的病更要治。只有如此，才能在营造和谐社会的道路上，自净其意，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2019/9/12
【作者：踪影 百荷书房主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