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孤独是布恩迪亚家族的家徽,每一个成员都自觉或不自觉地佩戴着它。但在《百年孤独》中,我发现孤独者即是“被孤独”者,由于社会大环境的不理解被迫孤独。
其实纵观社会,世上谁人不孤独。
第一种孤独,是天才式的孤独。他们因为疯狂而寂寞,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能将自己的生命燃烧到这样的高度。
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有着无边想象力与研究探索精神,他试图将望远镜应用于战争;他观察星体运行,并最终发现“地球是圆的,就像个橙子”;他勇于冒险,开辟通往文明的道路……他是个不愿安逸地寄生在兔子舒适的毛皮深处的探索者。但村人甚至家人都觉得他不可理喻,他的举动大多受到各种各样的反对。老年时他参透了世界,却被当做疯子绑在树上。
天才也许注定孤独一生,因为世界没达到理解他的境界。孔子的精髓穿透千年时光仍熠熠生辉,但真正能身体力行的,又有几人?他周游列国,换来的多是奚落,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完全接受他的治国理念。苏格拉底有着超凡的洞察力,却被愚昧的大众投票处死。世界就是这样善于扼杀天才,再不济也要把他笼罩在孤独中。
第二种孤独,是哲学家式的孤独。他们有幸比大多数人早一步看透人生,他们以傲然的姿态过着想过的生活。
人人都沉醉于美人儿蕾梅黛丝的出尘美貌和天真举止,但她超脱世俗、我行我素的睿智与大胆却只有经历了战争的奥雷里亚诺上校才能明白。这样的尤物,大概唯一的归宿也就是在花季时肉体与灵魂一起升天了吧。
能看清事物本质的人不多,能以自然状态生活的哲学家更是少之又少。停留于肤浅的表面,不愿意费神去挖掘深度,这是人类的劣根。熙熙攘攘,争名逐利的时代,有多少人还能能静静地剖析经典。别说伏案品读,连有深度的文艺电影都被敬而远之。
词大行其道时只是供饮酒时消遣的淫歌艳曲,后来一批文人将高尚的情感融入了词中,使它从歌喉走向了案头,从言情走向了言志。词渐渐变得难懂,因此便被顶礼膜拜,至于被束之高阁,淡出尘世。让位给了其他更通俗的娱乐。精粹注定孤独,经典与传唱是个悖论。阳春白雪,终抵不过下里巴人的神曲风靡。
第三种孤独是最深刻的,是芸芸众生的孤独。组成世界的不是天才或哲学家,还是一个个最普通的个体。
奥雷里亚诺上校为了自尊发动三十二场失败的战争,费劲颓然地结束戎马生涯,躲进作坊里,靠制作费心费神的小金鱼来遗忘。制成金鱼又熔掉再做,上校想拥有的只是过程,这个过程能帮助他遗忘孤独,用孤独麻痹孤独,就像酒鬼用喝酒来遗忘喝酒的耻辱。上校一直是无情的,他将世界分成了两块:他自己和剩下的世界。他独自蜷缩进形单影只的壳,用孤独捍卫脆弱,丢给剩下的那半世界一个轻蔑而渺小的白眼。他用孤独这味药来治疗孤独,因而更像是在享受孤独。孤独教会他世界不过是身外之物,为痛苦而痛苦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每个人自身的独一无二,因为每个人都有的小小的无情,让我们更多以自我为中心。便捷的传媒产生更多狂轰滥炸,让更多人习惯说而不习惯听。这反而加深了人与人间的孤独。
又因为每个人都想合群,我们总是不加反抗地沉溺于潮流。茫然地追赶苹果产品,麻木地选择热门专业,不自觉地在家人朋友难得一聚时捧起手机,去关注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只为了在谈话时不显孤独。我们离自己的内心越来越远,在躲避孤独的过程中变得更茫然无措。
马尔克斯用始于无终于无的马孔多,这个充满麻木、健忘等种种人类阴暗面的小村,告诉我们世界本质上是一个孤独的世界,每个人都不会有足够的耐心去包容别人。这份孤独只能用孤独来遗忘。不孤独是相对的,而孤独是绝对的。我们往往要经过一番摸爬滚打,才会明白,生活更多时候是孤独的,我们必须学会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