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
作者 陶冶
本以为忙碌是大人们的专用词语,岂知我们所处的时代没有不可改变的事物。
前些年家里像是我最忙,大礼拜只能修上一天。后来应是女儿她们两口最忙,整天地见不着影。而如今外孙脱颖而出,跃身成为我家最忙碌的人。
有人会说,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在忙能忙到哪去。若按以往的常规这话讲得很在理,只是君不见满街的幼教、早教招牌夺目灯火?一句“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让他们的事业办得如火如荼。外孙如备战高考般地进入了学前教育,每早6点40分坐他爸爸的汽车从家出发了,每晚的课外作业要作到10点钟。大礼拜相对轻松些,周六上午有补习班,中午有跆拳道,周日还要去游泳,想得到外孙的“接见”要提前预约。就像一匹小马驹被提前带上了笼头,任凭他纯真活泼与自由天性被人为地束缚。这不是我为外孙设想的童年,在社会现实教育的环境中我们渺小的无能为力,不得不迁就女儿的安排。
外孙天生一个问号的脑袋,不仅脑型像问号,还总爱提些五花八门的问题,他的逻辑思维能力较强,对事物的认知中他懂得举一反三。前年去海南,姥姥买回一碗他妈妈爱吃的“鸡屎藤”,并嚷着“女儿,妈给你买鸡屎藤了”,女儿接在手中,正欲品尝。外孙凑过来悄声问妈妈:“里面有粑(大便)吗?”大人们打了个笨,便为他的思维联想“哈哈”地大笑起来。他是个聪明的男孩,我曾在《进京赶考》中叙述了他去北京参加全国幼儿英语大赛的角逐。国庆节去迪拜旅游,在Sheraton酒店退房时,他走到吧台,面对高鼻子一脸络腮胡子的接待员毫无畏色地递上房卡,说了句“Checkout”,接待员敲了几下键盘,说了声“ok”,这便免去了我这个英语文盲的尴尬。目前有好多街上的广告、牌匾他能随口读出。近一个月来接受全脑教育,更让我刮目相看,竟知道了中国的四大名著,还知道了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对园子里的好东西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拿不走的就放火烧了。这哪是他这颗稚嫩的童心里该装的东西呀?
我不知道这种填鸭模式的灌输会对他的未来有何影响,但我知道外孙无忧无虑的童年已结束了,等待他的是公式化的学习考试,考试学习。这个公式像一个魔咒,降服了中国一代代的孩子。
我想起了陈应松先生的散文——《天马》,“ 但愿我有一片高旷的天空,能够盛满你回旋的嘶鸣。” “伊犁天山远,天马天上来,长嘶惊万里,万里长云开。”是先有辽阔的草原任天马奔驰,还是先有天马奔驰方开僻出辽阔的草原?第一要素,天马必须是自由的,让他任由着天性去驰骋,方能体现物种所存在的意义。
如果孩子被我们圈定了成长的范围,就如将天马衔上嚼子,最终便是“颈脖磨着马厩窗栏,磨平了木头,向海磨平了石头。”永远难以回归生命所赋予他的灵性。
曾读过网络中的一篇题为《我带着儿子移民美国了,美国的小学教育让我惊讶》的文章,文中说,他问在美国上了一个学期的儿子:在美国的学校给你留下最深刻印象是什么?儿子答:自由!儿子每日里貌似散漫,放学也不急于回家,总是去图书馆。一年后儿子写了一篇二十多页的论文《中国的昨天和今天》,这是老师留的作业,要求写出祖先生活的国度,包括历史、地理、文化,并分析它与美国的不同,还要说出自己的看法。后来还有《我怎么看待人类文明》与“二战”的题目。读到这我已经无语,这是一个张扬人性的方式,放飞孩子们的想象,让智慧在灵感中遨游。而我所知道的国内学校的课程均是统一的教科书,统一的课题,统一的答案,从小学到高考就像一个磨具,凭你有孙悟空的本事终跳不出如来的掌心。改革开放四十年,我们的教育始终高调地喊着改革,改来改去无非是将学生的书包越改越大,学生的家庭作业越改越多,家长的负担越来越重,费用越来越高。
为什么在近千年历史时段里中国缺乏对世界重大思想文化贡献,在科学界有 4000至6000多条的定律或定理,犹太人贡献了15%,它的人口不到世界人口1%,而我们中国人口一直占世界的人口20%,贡献仅1%。(数据来源:独立学者王东岳谈思想文化的重要性讲演)这是否是我们民族最应该反思的课题呢?
有人去过以色列回来讲,犹太人的教育理念不是记住已有的东西,是探索未知的东西。孩子放学回来妈妈并不是问老师留了多少作业?考试得了多少分?而是问“你今天提问题了吗?提好问题了吗?”这种理念上的差异是否会给我们的家长有所启迪?
昨日姥姥又再夸外孙,说这小子真见出息,说话像个大孩子。姥姥说的没错,他对可能、如果、尽管等词汇已能准确运用,竟说大孩子话。可面对他的成长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拔苗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