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郭峰(书房记团队作者)
很多人以为“爸”“妈”是外来词,是近现代随着西风东渐来的舶来品。其实早在三国时中国就有“爸”“妈”了。
《广雅》是三国时的作品。《广雅·释亲》:“妈,母也。”“爸,父也。”
语言学家说,全世界6000多种语言,70%对爸、妈的称呼是相同或很相近的。这是因为。把婴儿的第一个发音给了最亲近的人,而且“爸爸”“妈妈”响亮而好听,发音圆润、洪亮,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爸”“妈”应该是人类最早的词,甚至是人变成智人的第一天就产生了。
王念孙认为:“爸者,父亲之转。”
王念孙是清朝人,他所说的“父亲之转也”,意思是“父亲”的转音。这值得商榷,“父亲”是不易转音“爸”的,差距太大。
汉朝把西域的许多民族内迁,比如,龟兹人内迁榆林。东汉时,北匈奴西迁了,南匈奴内附,曹操把匈奴划为五部,这些匈奴人在之后二三百年间大都融入了汉族。曹操还远征乌桓,乌桓最后一任单于蹋顿在白狼山中被张辽斩杀,乌桓自此散落,一部分又被汉化。“爸”“妈”很可能是随着这些少数民族进入汉语词汇的。
这正是我说的,“中国北方阿尔泰化,南方华夏化”。
“父”“母”是中国土生的称呼,多见书面语。
“父”比较难发音,“母”应该比“妈”容易。我女儿第一个发音就是“母”,我母亲说,娃要吃“馍”了。陕北话中二词发音一样。
甲骨文中,“父”是一只手举着根棍子。这是严父的形象,不老实、不听话就揍你。揍你,是父亲的专利,两旁世人揍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记仇的。父亲揍你,不仅不记仇,而且感恩。
甲骨文“父”,手拿棍子的人
记得古时候有个名人,忘了是谁,从小无父,犯了错,母亲揍他。此人也倔,从不哭。四老五十了,都在朝里做官了,母亲又揍他,他却忍不住哭起来。母亲很诧异,说你这娃娃,小时揍你,你不哭,长大了,反而哭?他说,小时候母亲揍我,很有劲,现在母亲揍我,没有劲,说明母亲老了,才忍不住哭。
中国人向来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我有个小学同学,每年新学期,他父亲就修一捆粗细长短一样的教杆送给老师。对老师说,“没事就揍这驴日的。”
老师说,“娃娃听话,就不要揍。”
他说,“听话也揍,我这娃娃是个贱皮,三天不打,上树揭瓦,你勤打。”
老郭小时候在村里上学,作息时间也怪,早上不吃饭,6点到校,9:30放学,吃上午饭。11:30再去学校,每个学生提一个大筐,筐里放把小镢头,堆在教室外,上三节课,就放学了。一放学,都上山“挛草”,就是给猪、羊、兔子打草。农村娃都是野山里捉的,一上山就放野羊了,跑十几里外和邻村的孩子打群架,打土仗,土圪瘩乱扬(yàng)。太阳快落山了,才记起打草。那时人穷,地皮也穷,哪有草?还没等筐底苫(音“善”)住,就黑得看不见了。
背着大人,作贼一样把那点草倒进羊圈、猪圈、兔窝,猪呀、羊呀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吃完就没命地叫,尤其是猪,一边叫还一边拱墙,还试图往外跳。还没垫底呢,能不叫吗?
大人一看,这小子又没打回草,猪羊饿得直嘶声,拉根棍就打。娃娃们一看事法不对,拔腿就跑,跑得十里十里的,头也顾不上回。晚上这顿“稀cha cha”饭是吃不成了,鬼七六八躲到大人睡定了,才偷偷溜回家,饿着肚子,连身身骨敛在炕上(不脱衣,圈缩身体)。
这不是一户两户,不是一个两个,普遍这样,舍中就打得卜零九怪(场面凌乱、声音嘈杂)。现在看,还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
而今,十来岁的娃娃,还让大人撵上喂饭。看到这一幕,老郭总是呆呆地发一阵呆。
世事变了!
前年和妻回老家,看地里的野菜长得黑沌沌的,又密又大,忍不住挽了一抱。现在农村学校也没了,娃娃也没了,也不喂猪喂羊了,又恋恋不舍地把野菜扔了,若有所失。这份情怀,从城里长大的妻,哪能体会得到。
不知从什么时候,中国流行“素质教育”了,说是从美国来的,很科学地。对孩子要夸奖教育,动不动就来句“你真棒”。问题是真棒也行,不棒的时候也“你真棒”,不是忽悠人吗?
老郭开始也迷信“素质教育”,增强自信心嘛。后来不迷信了,特别是屡屡看到孩子踢打父母,踢打爷爷奶奶,就更不迷信了。
学习是个苦差事,天底下比学习更苦的事没几个。能学进去还行,学不进去,宁挖炭也不学习。
钱文忠说,过去北大有几个三四十年代成长起来的教授,是真正的大家,上课却口吃。钱文忠说,那都是小时候挨打造成的。
拉拉扯扯又说多了。老郭是听信天游长大的,养成了坏毛病,写文章也难免信马由缰。
甲骨文中,“母”就是长着两个奶的母亲形象,这就是慈母啦。
甲骨文中的“母”,长两个乳房
“爹”的“娘”。
许多人认为和“父”“母”一样,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其实不然。
先说“娘”。
“娘”应写作“孃”,最早出现在南北朝。这大大出乎您的意料,这比“妈”还晚。“妈”出现在三国,“孃”已是“五胡乱华”之后了。可见,这个“孃”也是匈奴人、鲜卑人带来的。
我们熟知的《木兰辞》:“旦辞爷娘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这里的“娘”就是母亲的意思,应写作“孃”,课本写了个简化字,“娘”。
“孃”还是对长辈女性的称谓,如横山人叫“姑”为“孃”,我们当时还笑,原来这个“孃”也有点历史了。
再说这个“娘”,是年轻女子,妙齡女郎,或女儿。与“母亲”没半毛钱关系。
秦汉前,夫妻互称对方为“良人”。“良”,好啊,美好啊,美好的人啊,相当于“亲爱的”。如《节妇吟》:“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就是我的亲在皇宫里当卫士呢。
后来,发现有个问题,就是分不清,到底是称男方呢,还是称女方呢?于是,加个“女”字旁,成了“娘”,代表女方,就是我们熟悉的“娘子”。加个“阝”,成了“郎”,“郎君”。
本来“孃”和“娘”风马牛不相及,是互不相干的两回事。《广韵》:“孃,母称。娘,少女之号。”直接区分。后来,把“孃”简化成“娘”,造成今天的歧义。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意思是自然现象,客观规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姑娘要嫁人,女儿要出嫁,再自然不过,很正常的事。但理解成“母亲”,就乱套了。
下面说“爹”。
“爹”出现得晚,宋元时才出现。在“爹”出现前,“爷”是对父亲的称谓,南北朝出现的。“爷”写作“爺”,形声字,简化为“爷”。
《玉篇》:“爷,以遮切,俗为父。” 《玉篇》,南朝梁大同九年(543年)编撰。
《木兰辞》:“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杜甫《兵车行》:“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这里的“爷”,都是父亲。
花木兰,延安万花山人
“五胡乱华”给我们带来很多新词,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五胡乱华”前后,中国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已不是同一血液的人,中国之所以还是中国,那是文化上的继承。这也正是我说的“佃农把儿过继给了地主”。
我一直以为“爷”就是祖父,学习《兵车行》,有“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一句,不大明白,问老师,为什么是“爷娘妻子走相送”,而不是父母送?
老师耐心地教导我,说父亲参军打仗去了,不在家,只好爷爷和母亲送。
接着问,为什么“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这两句上下好像不搭调。
老师生气地说,她爷爷就没大儿,她就没哥,咋啦?不行吗?
“爷”一直是对父亲的称谓,现在还留有“爷俩”词,就是父子俩。
宋元时,“爷”的含义开始转移,叠词“爷爷”出现了,指祖父。
河北廊坊永清县发现了一块宋宣和七年(1125年)的碑,1126年北宋灭亡,这块碑是北宋灭亡前一年立的。碑是给祖父母、父母立的,其中有这样一句话:“亡耶耶王安,娘娘刘氏,亡父文清,母梁氏……”这里的“耶耶”就是“爷爷”,“娘娘”就是“奶奶”。这是中国发现的最早的称祖父为“爷爷”的实物。写成了“耶耶”,说明还很不成熟,外来词,标了个音。
明·沈榜《宛署杂记·民风二》:“祖曰‘爷’。”
“爹”在宋时才出现,应该是“爷”的转音。
北宋《广韵·哿韵》:“爹,北方人呼父。”
宋之前的唐,称父亲为“哥”,当然也称“爷”,“爷”“哥”混用。如《搜神记》:“年始五岁,乃于家啼哭,唤歌歌娘娘。”此处“歌歌”便是父亲,也是唐朝早期写法,外来词,不成熟。
我们知道,隋、唐皇室本身就是胡人,或含有3/4的胡人血统。唐高宗娶了父亲的老婆武则天,唐玄宗娶了儿媳杨玉环,胡人习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你看他在父亲面前怎么表现?李世民“跪而吮上乳,号恸久之”,就是噙着父亲的乳头,这是我们汉人的习俗吗?
陕北把父亲叫“大”,一声。叫伯伯为“大大”,二叔为“二大”,三叔为“三大”,以此类推。现在的年轻人叫“爸爸”了,老郎些的都叫“大”。
这个“大”,应该是土生土长的,也有人说来自蒙语。甲骨文中的“大”是个正面站立的大人,是个高大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形象,这让人联系到雄壮的部落首领。
陕北人的父亲——”大“,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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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的信天游是古代少数民族留下来的精华?
大夏河:华夏文明的起源,黄帝从这里走向了陕北
中国人在海外建了共和国,立国107年,乾隆没有接受这个华人国家
他改进劈山炮,63岁抬棺出征,对中国领土贡献很大
中国为什么北方阿尔泰化,南方华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