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三分钟,让你爱上阅读。大家好,我是晨晨。今天继续给大家带来的是《羊脂球》昨天我们看到的是达官贵人们阶级化严重,认为羊脂球妓女身份低微,处处冷嘲热讽。碍于地位,面子等不好意思向羊脂球索要食物。后面写到补充说“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和人家说话”,于是他们在谈论起战争,资本家们自私自利暴露无遗。承托出羊脂球的大无畏。人性丑恶,接下来羊脂球面临着一次重要的抉择,坚守底线呢,还是顺从呢,让我们一起见证。跟着我重温文字的美好,忘记一天上班的疲劳,用自己几分钟碎片时间来感受读书的魅力,加油!!!
马车进入了街市,停在商务旅馆的前面。车门开了。一种听惯了的声音使所有的旅客都禁不住吃了一惊;他们听到了腰刀皮鞘触到地面的响声。然后是一个德国人在大声呼叫。
他以带阿尔萨斯人口音的法国话请旅客下车,语气很不礼貌:“先生和代代(太太)们,里(你)们还扑(不)下车吗?”两位修女首先惟命是从,她们是惯于依从所有指示的圣洁女子,因此特别听话。伯爵和伯爵夫人也都下了车,后面跟着的是棉纺厂厂主及其妻子,然后就走出来鸟先生和被他从后面推着的他的大个子老婆。他脚刚沾地就对那军官说了句问候话。与其说是表示礼貌,倒不如说是出于谨慎起见。有权势的人总是无礼傲慢的,对方也是如此,瞅了他一眼并不回礼。
高尼德和羊脂球尽管坐在车门却最后下来;大敌当前时,他们显示出端庄高傲的气概。那位胖姑娘努力抑制着自己,使自己保持冷静;那位民主党人不停地捻着自己那宝贝胡子,手有点颤抖,似乎带着悲剧性色彩。他们两人的目的是要保持自己的尊严,他们知道在这样场合下,每个人或多或少代表了自己的祖国;看见旅伴们的那种恭顺的表情,他们内心产生同样的反感;她呢,努力要比那些同行的正经妇人显得更有仪态;他呢,觉得自己应该树立楷模,于是在整个态度中都显出他仍在坚持当初大路上挖洞刨沟时所进行的抗敌任务。
他们进了旅馆,德国军官验证了他们的离境准许证。每人的姓名、相貌、职业,证件上都写得清清楚楚,那个德国人于是一边看证件,一边看本人,将这批人仔细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他突然说道:“行了。”而后转身离去。
大家这才舒了口气,因为饿得很厉害,赶忙叫旅馆准备伙食。准备晚餐,肯定得等半个小时,于是,那两个女服务员在那里忙碌的时候,他们就各自去看一下住所。他们的卧室都集中在一起,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标着“100号”的字样。
该吃饭的时候,旅馆的老板来了。他从前是马贩子,后来改了行做这个了。他是个有哮喘病的大胖子,喉咙里就好像有痰似的发着嘶嘶声。他问道:
“哪位是伊丽莎白·鲁塞小姐?”羊脂球吓了一跳,转身答道:“我就是。”“小姐,长官要见您。”“见我?”
“是的,就是你。”她先是犹豫了半天,但考虑了一会,就断然地回答:“也许吧,可我不会去的。”别的人喧哗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讨论为什么要找她呢。伯爵走了过来:
“您不能这样做,夫人;因为您如果这样做,可能会引起很大祸事的,不但你完蛋,我们也跟着遭殃。遇到比你更厉害的人只有顺从。他叫你不会有什么事的,一定是有什么事给忘办了。”
大家也都帮着起哄,因为她们自己都很自私,大家都害怕她这种行为会引起灾难。最后她被说服了,她说:
“好,可以,可是我这是为了大家啊。”
伯爵夫人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所以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她走了出去。大家都在家里等着她。每人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那是为了为什么请她不请自己,都暗暗在准备一些解释,以便请自己的时候不至于手足无策。
可是过了一会,她气乎乎地回来了,气得要死,义愤填膺,嘴里不停地嘟哝:“噢,这个浑蛋!这个浑蛋!”
大家都急于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她被气得说不出话了;伯爵再三追问,她于是庄严地回答:“不,这不关你们的事,我不能说。”
8点钟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可是那辆车子却孤独地停在院子中央,既没有马也没有车夫,一层雪盖在了篷顶上。车房里、草料房里、马房里都找遍了,车夫却失去了踪影。于是男人被派到镇上去搜寻这个人,他们一齐出去了。他们来到了广场,广场正对着一座教堂,两旁都是低矮的房子,里面住的全是普鲁士士兵。他们看见的另一个士兵在削土豆皮。再往前走,又看见一个士兵在理发店当洗刷工。还有一个满脸胡子的士兵正在逗哭闹的小孩,男人们到军队打仗去了,那些肥胖的乡下女人,正打着手势听那些大兵的一些助人为乐的故事。最后终于在咖啡馆中找到了车夫。
伯爵生硬地问他:“难道没人告诉你8点钟套车吗?”
“吩咐过,可是我又接到了另一个命令。”“那是什么命令?”
“让我不能套车。”“这是谁说的?”
“那还用我说吗,当然是当地司令官了。”“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我怎么知道,你们还是去问他吧。他们不让我套车,我有什么办法。全部经过就是这样。”“是他亲自告诉你的吗?”“不,先生,是旅店老板替他传的话。”“在什么时候?”“昨天晚上,我正要睡觉的时候。”三个男人心里有些慌张,回到旅馆。他们找弗朗维先生,可是女仆说他有气喘病,每天10点钟以前是不起床的,他都早就交代过了,不准叫醒他——如果不是发生火灾的话。
他们想见军官,那是绝不可能的;尽管他就在这,他却只允许弗朗维先生一个人来见他,也就只好等着吧。女人们都各自回到房间做一些小的事情。
10点钟时弗朗维来了。大家马上请教他,但是他只能原话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他是这样说的:“你必须告诉车夫,明天不用套车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走,明白吗?好了,就这些。”
他们集体要求见长官。伯爵掏出了名片,卡雷·拉玛东先生还在那张名片上加上了姓名和头衔。普鲁士军官派人告诉他们,说等他吃完饭后,可以接见这两个人。
太太们虽然都很害怕,可还是下楼吃了些东西。羊脂球却显得手足无措。刚吃过饭,勤务兵就来了。
鸟先生跟着他们去了。他们也想把高尼德叫去,以便使他们的活动更有感召力,可是他很高傲地声称,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和德国人打交道了。
他们仨被带到了旅馆最漂亮的房间里;司令官躺在一张靠背椅上,双脚蹬着壁炉,抽着一根长的瓷烟斗,穿着一件漂亮的睡衣,不用说那肯定是在一个粗俗的市民的空房子里抢来的。他连招呼都不打,神情很是高傲,一副蛮横无礼的样子。
过了好长一会,他终于开口了。“你们找我什么事?”
伯爵赶紧发言:“我们想马上就走,先生。”“不行。”
“为什么不许我们走?”“因为我不高兴。”
“我声明一下,先生,你的总司令已经批准过我们的,你有什么权利扣留我?”
“鹅(我)不远(愿)意……没有撇(别)的理由……里(你)们格(可)以下去了。”三个人都朝他鞠了一下躬,然后退出来。
他们在愁闷中度过了整个下午。谁都弄不清楚这个德国人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怪念头;最古怪稀奇的念头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萦绕着。设想出许多离奇荒唐的情形来加以讨论。可能会将他们留下做人质?但那又会是由于何种原因呢?难道要把他们当俘虏带走?最有可能的是要勒索他们的财物吧?一想到这个,他们无比紧张。其中最富有的人害怕得最厉害;他们似乎已经看见自己为了赎命把成袋的金钱倒在这个无礼蛮横的大兵手里。他们费尽心思想出一些可以骗住人的谎言来隐瞒他们的财富,冒充穷人,冒充穷得叮当响的人。鸟先生还将表链摘下来藏在衣服口袋里。
他们正准备吃晚饭去,弗朗维先生又出现了,用他那痰堵着喉咙的声音说:“普鲁士军官让我来问一下伊丽莎白·鲁塞小姐,她是否改变主意了?”
羊脂球一听这话,产生了强烈的反应,脸色先是煞白,然后通红,说不出话来,这都是给气的。最后她才猛然叫了出来:“去对这个无耻之徒、这个下流东西、这个该死的普鲁士人说,我决不答应,你听清楚,我绝对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胖老板一出去,大家就把羊脂球围住,然后向她打听,要求她把她那一次去见军官的秘密讲给他们听。她先是不愿讲,但没过多久,她内心深处的愤慨再也无法压抑了,于是她就高声嚷起来:“你们以为他找我去会做什么正经事情吗?他想跟我睡觉!”没有谁感到羊脂球刚说的粗话刺耳,因为人们都像她那样义愤填膺。高尼德用力将酒杯往桌上一掼,把酒杯都摔破了。当时只听见一片声讨这个可恶流氓的愤怒呼叫;全体团结起来抵御外侮了,似乎敌人要羊脂球做出牺牲的这件事里他们每个人也都有一份。伯爵愤慨地表示这些人的行径完全与古代原始部落一样。尤其是那几位太太,更是对羊脂球显出格外怜惜爱护的样子。那两位修女只在吃饭的时候才下楼的,她们垂着头,默默无语。
希望在若有若无之间存在着,第二天大家仍然坚持了早起,因为他们都抱着一线希望。想离开的欲望也更强,他们很担心在这丑恶的小旅馆里还要过一天。拉车的马还是留在马房里,车夫还不知在什么地方。他们没有事情能够去做,只好围绕着车转来转去了。
看起来那顿午饭吃得很不痛快;大家好像对羊脂球有点不大喜欢了,原因是夜晚经常叫人深思,等过了一夜后,他们的看法也就改了样儿。现在他们都十分怨恨这个女人,她为什么不悄悄地跑去找那个普鲁士人呢?面子是可以考虑照顾的,对军官只要说她是看了旅伴们可怜,感到苦恼,才应允的。对她讲来,那种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不过就是这些心里的想法,至今还没有人讲出来罢了。
下午,大家实在快要闷死了,就提议到镇子附近去散散步。一小队人将自己的身体包好裹好就出发了,惟独高尼德不去,他情愿自己一个人呆在旅馆里烤火;那两位修女也都没有去,白天她们不是在教堂里就是在神父那边的住宅里消磨光阴。
鸟先生把现况看得清清楚楚,忽然发问说,是不是他们被这个“臭婊子”害得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永远地呆下去。伯爵永远是彬彬有礼的,说他不能硬逼一个妇人做这样一种痛苦的牺牲,这种事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
那些痴心的太太们都在谈着怎么打扮自己更漂亮,可是她们之间好像还存在着一些拘束,都谈不投机。
他们赶着马车刚一到街,突然发现了那个普鲁士军官。他在经过妇人们面前时,伸了伸腰,可是对那些男子却十分轻蔑地看了一眼,好在这些人也懂得自爱,没有把帽子脱下来,尽管鸟先生做出了一种仿佛要摘掉帽子的手势。
羊脂球的脸红到耳根。那三位有丈夫的妇人同时觉察到一种很大的耻辱,她们感到可耻的地方是和妓女一起散步时却偏偏让军官碰见,但是这个妓女曾经被那个军人不客气地侮辱过。
接着她们就亲热地谈起这个军官来,既谈到他的身段又谈他的容貌。卡雷·拉玛东夫人相处过许多军官,对鉴别军官很有眼力;她认为这个军官的确很不错;她竟而惋惜他不是法国人,要不是一个很漂亮的轻骑兵,所有的漂亮女人都会对他着迷。
第二天早上下楼,大家脸色都明显疲惫不堪,并且都怀着满腔的怒火。几位太太似乎不再跟羊脂球说话了。
她离开了没有多久,大家先是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接着把椅子往一块儿挪挪,因为他们都感觉,已经到了应该有所决策的时候了。鸟先生忽然之间产生灵感,他主张向军官提议,把羊脂球一个人留在车里,让别的人跟着伯爵一起走路。
依然是弗朗维先生接受了这个传话的使命,可是他似乎立刻又回到楼上。那个德国人得知人类的本性才把他赶了出来。他的意思是他的愿望一天得不到满足,就把全部的人扣留一天。
鸟夫人的暴躁脾气突然发泄出来:“总不能困死在这儿啊。跟这么多的男子干那种事,以前就是这个娼妇的本行,我认为她就没有理由反对这个人接受那个人。她是个狠心人,倒冒充起正经人来了!……倒是这个军官,我感觉他的作风很正派。他也许很长时间没接近女人了;咱们这三个女人可能比羊脂球更对他的胃口。但是,不,他是想把这个淫荡的妇人搞到手就知足了。他对有丈夫的妇人是懂得尊重的。请你们想一下,他可是这里的主人。如果他开口说一声‘我要’,肯定是能在他那些大兵们的帮助下把我们强奸的。”
那两个躲在角落里的妇人吓得颤抖了两下。美丽的卡雷·拉玛东夫人眼里露出了希望,并且面色都有点发白,感觉自己已经被那几个军官强施无礼似的。
这时,男人们都走了过来。鸟先生怒火冲天,主张把这个“贱货”连手带脚都捆起来,交给敌人。伯爵出身于三代都做过外交大使的家庭,而且他自己又先天有一副外交家的气派,他不主张运用手段,他说:“还是应该好好地劝她。”于是他们神秘地商量起来。
不过高尼德从始至终躲在一边,丝毫不过问这件事。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那么集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见羊脂球回来。还好伯爵轻轻地嘘了一声,大家才敢抬起头来。她已经到了跟前。他们突然闭上嘴,觉得十分尴尬,一时无法子和她搭话。伯爵夫人到底比别人更习惯于交际场中的两面派作风,就问她:“这次洗礼好玩吗?”
激动了的胖姑娘于是把一切都讲给他们听,她看见了什么样的人,那些人是什么态度,就连教堂里的外观她都讲得出,到后来还找补一句:“偶尔祷告一次很有好处。”
这几位太太直到吃午饭,对她都很和气,为的是取得她的信任,更容易听从她们的劝告。
刚一开饭,进攻就开始了,刚开始是奉献,列举了许多古代事例,如犹底特和荷罗菲纳;又毫无根据地举了鲁克雷斯和塞克都斯,接着又谈到了克娄巴特拉,说她曾把对方所有将军全都勾引到自己床上,让他们像奴隶一样惟命是从。这样一个故事就产生了,它是从那些不学无术的亿万富翁头脑中产生的;在故事里,那里的女公民们跑到加布,大胆地把汉尼拔搂在怀中,哄他睡觉,她们不但搂他,而且还搂一些将领和雇佣兵的所有官兵。只要是用自己的英勇战胜丑恶痛恨懦夫的女人,只要是为了忠心而牺牲尊严的人,都给一一列出来了。
甚至他们还举了英国的名门闺秀,然后她故意染上传染病,是要对付拿破仑的;祈祷上帝,多亏拿破仑在这次难堪的幽会中,突感不适,所以最终走运。
一切都是那样的得体、那样有分寸,而且还时不时爆发出一片热烈赞赏,足以激发人去仿效。听了这样的话,你一定会相信,在这里女人唯一的使命就是永久不断地牺牲自己的一切,无休止地凭借丘八老粗们的随意处置。
那两位修女好像在想什么,似乎什么也没听,那个妓女也没说一句话。
一个下午,把所有的时间都给她,让她思考。可是,谁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令大家都叫她“小姐”了,以前的“夫人”去掉了。这样倒不好,好像故意往下拉她一样,给她一个不体面的位子。
鲜汤来了,弗朗维先生这时又出现了,还是重复那句话:“普鲁士军官让我问伊丽莎白·鲁塞小姐,她是不是转变态度了?”
羊脂球冷冰冰地说:“不会的,先生。”在吃晚饭的时候,同盟军的势力大减。鸟先生说了几句话,效果不怎么样。所有的人都在搜肠刮肚地寻找新的例子,可是枉费心机。伯爵夫人或许没有经过事先准备,只是有可能对教会表示敬意。哪知更多圣人都曾经干过让人不愉快的事,不过这些事如果是为了上帝的光荣或是为了别人的利益,那么教会便会毫无顾忌地加以宽恕。这是最有力的证明,伯爵夫人马上充分利用。或许是双方有了默契,或许是一方大献殷勤,只要是身披教会外衣的人都会这一手,也许仅仅是由于刚巧缺乏头脑,也许是爱给人帮忙的糊涂劲儿,不管怎么说这位老修女却给他们的阴谋帮了一个大忙。起初,大家原认为她胆子小怕羞,哪知她很胆大,话也激烈。这位修女从来不受那些探讨研究的影响,她自己的主张信仰有如铁打的一般,从来也没有动摇过;她的良心从来没有受到谴责的时候。她觉得亚伯拉罕的做法没有丝毫让人惊奇的地方,他只会服从上天的命令,即使让她杀父杀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在她看来,只要做法正当,不管做什么事天主都会高兴的。因为他的同谋者是神圣的,这为伯爵夫人乘机利用,更让她“不要过程只要结果”!对那句道德格言要做一番大有教益的解释。她是这样问修女的。 那么,我的姑奶奶,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无论采用什么方法,天主答应了吗?如果动机纯洁,行为本身始终可以得到天主宽恕的了?”
“谁也不能怀疑这个呀,太太!本身必须受谴责的行为,常常因为启发行动的念头良好而变成可钦可敬的。”
她们就这样继续谈下去,她们共同判断天主的意愿,揣摩天主的决定,逼迫天主操心参与与他实在一点不相干的事情。
饭后各自回房,等到天明。午饭平平静静地像早晨那样过去了。他们使昨天晚上种下的种子有抽芽结果的时间。午饭后,伯爵夫人建议大家去散步;因此伯爵依照既定计划挽着羊脂球的胳膊走在大家的最后。他和她谈着话,使用的是稳重的男人对卖笑女子说话的那种口吻,亲热随便,慈祥和蔼,似乎还带点儿轻蔑;她叫他“我的孩子”;他以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和不容置辩的崇高身份,屈尊俯就地对待她。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这样看来,您是宁愿让大家留在这里,与您一样等普鲁士军队吃败仗之后,冒遭受他们各种强暴对待的危险,而不肯忍耐一点,同意做您一生经常做的事?”
羊脂球一字未答。他用尽各种手段去说服她。他既能够保持“伯爵先生”这个身份,又能在需要的时候殷勤献媚、恭维夸奖,表现得非常可爱。他极力渲染她能够帮他们多么大的忙,也谈到他们将怎么感激她;然后突然笑嘻嘻,亲密地改用“你”来称呼她,说道:“你要知道,我亲爱的,他将来还可以夸口,说他曾经尝过一个他们国内不多见的美女的滋味呢?”
羊脂球什么也不说,赶上了其他人。回到旅馆她没露面。大家都很担忧。她倒是要怎么办呢?假如抗拒,她要倒霉!吃晚饭时,她没到。
开始人们有点莫名其妙,但是都立即露出了微笑。一刻钟之后这幕幽默戏他又重演了一次,而且整个晚上经常重演;他还总是做出和楼上某个人打招呼的架势,把那些从他的市侩脑子里挖掘出来的带有隐含意义的建议提给对方。有些时候他又做作地愁眉苦脸叹着气说:“多么让人怜惜的小女孩啊!”要不就怒火冲天地咬着牙嘟囔:“混账的普鲁士人!”而当人们都忘掉那件事时,他却提高了声调连喊几次:“行啦!行啦!”接着似乎自言自语地又说:“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到她的面,可不能让这个坏蛋给收拾死啊!
大家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因为酒喝了很多。伯爵即使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也注意他那典雅的外表,他打了一个颇为大家喜欢的比喻,说北极严冬已经过去了,一群被困于冰冻中的难民看见已经打开通往南方的道路,于是异常快活。 鸟先生兴致很高,他站了起来,手中举起一杯香槟,说道:“这一杯酒为祝贺我们的解放而喝!”大家都禁不住欢呼雀跃起来了。几位太太劝来劝去,那两位修女也答应将嘴唇在这个她们从来都没有尝过的有泡沫的酒里抿一抿。她们说有一些像柠檬汽水,但是味道好得多。
鸟先生对那时的情况做了一些总结:“唯一遗憾的是缺少钢琴,否则的话真能够跳一场四对舞。”
高尼德一直闭口不言,身子也端坐着;他似乎深深地沉浸在严肃的思想中;某些时候他发狠地扯着自己的大胡子,似乎准备将它拉得更长一些。最后,将近12点的时候,大家要解散了,喝得东斜西偏的鸟先生,猛地在高尼德的肚子上稍稍拍了一下,口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您今晚话也不说,为何不高兴,公民?”哪知高尼德却猛地仰起了头,双眼闪烁着恶意地将当时在场的人扫视了一遍,说道:“告诉你们大家,你们刚才做的那些事情极为荒唐糟糕。”说完就站起来,走到门口,又重复一遍:“极端下流!”才走出去不见了。
大家都觉得非常扫兴。鸟先生不料想碰了这个钉子,也目瞪口呆,发了愣;可是他恢复镇静以后,猛地弯了腰大笑起来,口里不住念叨:“老伙计,葡萄太酸了,太酸了。”大家不知所云,他于是把“走廊里的秘密”讲给人们听。于是大家又兴高采烈起来。几位太太快活得手舞足蹈。伯爵和卡雷·拉玛东先生笑得直淌泪。他们不敢相信会有这个事。“怎么!您没有搞错吧?他真想……”
“我对你们说,我是亲眼所见的。”“她竟然不答应……”“那是因为隔壁房屋中就住着那个普鲁士人。”“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啊?”“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伯爵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卡雷·拉玛东先生把自己的肚子都给笑得疼起来了。鸟先生还不肯住口呢:“你们现在清楚了吧,今天晚上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三个人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得都喘不上气了,不停地咳嗽。
笑过以后就各自走了,以鸟太太的脾气,是绝不饶人的;当夫妻一睡到床上,她就对她讲述拉玛东太太整个晚上都在苦笑:“你清楚,女人们要是看上了穿军服的,不管是法国人还是普鲁士人,全都欢迎。她们还有脸见人吗?我的上帝啊!”
这一整夜很是不平静,走廊里总好像有一些响声;还有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走过的声音和不易听到的咯咯声。当然大家都到深夜才睡着,因为好久好久以后还有灯光,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他们喝了去打扰人睡眠的香槟酒。
第二天,外面的雪花被照得很耀眼。公共马车总算套上马,已经等在门外了;一大群白鸽子,粉红色的眼睛,厚厚的羽毛,昂首挺胸,在这6匹马腿下走来走去,啄着马粪来当它们的早餐。
车夫们则抽着烟坐在他那块羊皮上;旅客们都心花怒放,急忙让人给准备食物以便以后再吃。
只等羊脂球一人了。她终于出来了。她好像有点羞惭,有点激动;她向旅伴们这边走过来,这些人一起转过身去,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伯爵扶着老太太,领她到了一边,离开这不干净的东西。
胖姑娘很奇怪,不再往前走,最后她终于打算和棉纺织厂厂主的太太打声招呼,很谦恭地轻轻说了一声“早晨好,太太。”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同时像是受到了侮辱似的朝她望了一眼。人人都离她远远的,就好像是她会带来什么疾病似的。后来大家都匆忙地向自己的车子走去,最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后面,她自己上了车,坐在位子上,什么也不说。
所有人都像不认识她似的,就当没看见这个人;可是鸟太太一脸的怒气,远远地看着,小声对她的丈夫说:“多亏我没坐在她的旁边。”
笨重的马车启动了,又开始了旅行。最初谁也不吱声。羊脂球也不敢轻易抬头。她对这些人感到气愤,感到羞愧,羞愧的是让了步,被他们的虚情假意给玷污了。
伯爵夫人带头说了句话,她回头向拉玛东夫人问道:“您也许认识德·哀特莱尔夫人吧?”“认识的,我们还是朋友呢。”“这是多么可爱而招人喜欢的人啊!”“越看越喜欢,这才是多才多艺的人物。”棉纺厂厂主正在和伯爵谈天,并且不时地可以听见像溢价啦,到期啦,息票啦,限期啦这种话。鸟先生夫妇正在抹得不干净的桌子上玩着纸牌。两位修女把念珠取下来放在手里,一同划了十字,突然嘴唇动起来,而且飞快地念着,还不时地亲着那块圣牌,吻完又划十字,然后嘴唇又飞快地动了起来。高尼德呆立着不动,正在想着心事。走了很久以后,
鸟先生收好纸牌。“肚子都饿了!”
他说。
他的太太取出一块牛肉,并且切成了碎片,两个人就吃起来了。
“我也饿了,我们也拿点东西来吃,可不可以?”伯爵夫人问。得到同意以后,她把给两家所有储藏的食品全都拿了出来,一个椭圆形的盆子里盛着熟兔肉,那可是一种美味了,兔肉上横着肥猪肉丁,还有些碎肉拌在里面。另外还有瑞士的干酪,它是用报纸包着的,就连报纸上的字都印在了干酪上。
两位修女从里面拿出香肠并带出一股蒜味。高尼德把双手插进了口袋翻找,从其中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4个熟鸡蛋,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面包。他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鸡蛋,匆忙中连蛋黄的末屑都沾在了他的胡子上。
羊脂球手忙脚乱地起了床,什么也没有想到;看见这些人旁若无人地吃着东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先是须眉皆张,她已经想好了如何训斥他们一顿,一大堆脏话已经涌到嘴边;然而,怒火是那样强烈,她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根本没有人理睬她。她觉得自己被算在这些正直的混蛋的轻蔑里;他们先把她当成玩物,然后又像抛弃没有价值的东西似的抛掉她。她接着想起了她那只满满装着好吃的大篮子,他们是那样地贪得无厌;她想起了她那两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鸡,她那些梨子、肉酱,还有她那4瓶波尔多红葡萄酒;这时她的怒气崩溃了,因为她太生气了,她觉得好想哭。她想方设法地忍住,跟孩子似的呜咽哽咽下去,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到了眼边,不一会两颗大泪珠顺颊而下。接着又流下别的泪珠,流得越来越多,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她的丰满的脸膛上。她还是很勇敢地面对,可她不希望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但是伯爵夫人却看了出来,并给她的丈夫递了个眼色。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像在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怪不得我。”鸟夫人却不屑地笑了笑说:“她是在为自己的厚脸皮而真心难过呢。”
那两个修女把那根香肠放在了纸里,又继续读起经来。
高尼德正在把刚吃下的鸡蛋给消化掉,把两条长腿伸到对面的那个凳子底下,向后一靠,两臂互相交叉着,好像已经找到了捉弄人的办法似的,脸上显出了欢乐,并且吹起了《马赛曲》的调子。
雪地已经变得很结实了,车子这时候也快了。在旅途中愁惨的这几小时内,在车子颠簸颤动的声响中,不管是黄昏刚黑的那一刹那,还是车里已经昏暗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继续执拗顽固地吹着他那带复仇性的、孤独的调子,那些人被逼得心情尽管十分愤怒,脑筋尽管非常疲乏,但是却毫无办法,只得从头至尾静静地听他的歌声,而且每听一句,还不自觉得把歌词记了下来。
羊脂球一直在哭,虽然她在强忍着,但呜咽声还是不时地传了出来。
这篇羊脂球就给大家分享完了,下半部分重复的暴露出人性的黑暗,上一章我们讲到贵族们吃了羊脂球的食物,大家都对她很和气,甚至还对她有点钦佩。后面因为羊脂球不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军官不放行他们而暴露出人性的自私。从大家有点不喜欢到说她是个狠心人,再到羊脂球答应,怜悯“多么让人怜惜的小女孩啊”再到出发时候, 所有人都像不认识她似的,就当没看见这个人。到最后大家都拿出自己的食物吃了起来,没有人安慰她。没有人听得懂她呜咽声里有多少不甘与委屈。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 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人性经不起深掘!愿这世界多一份理解,少一些偏见,善待自己也善待他人。
下期大家想看什么书呢,大家可以留言,每晚我们不见不散!!!
提问;你们都是几月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