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段子:故事的主人公——汉天师30代传人张继先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曾经被宋徽宗册封称为“虚靖先生”,这个故事讲他一次做法的经历,现在看来有点神秘莫测了,比较邪乎,感觉像是西游记情节。
同州白蛇来自祥宏讲夷坚
【原文】
同州自元符以后,常有妖怪出为人害。皆言白蛇之精。官民多被祸,至于郡守,亦时陨于怪中。知之者不敢以作牧为请。
政和间,宰相之壻某必欲得之,盖贪俸入优厚之故。相君谕之曰:“冯翊妖蛇甚恶,无以身试祸。”壻意不可抑,竟拜命往焉。
交印之三日,大张乐,会官僚,忽顾诸娼曰:“我方视事置宴,汝曹当华饰展庆,顾乃著白衣,何也?”倡知其故,不敢答。宴罢即病。
明日,询于客,对曰:“使君得非昨得眼眩,妄有所覩耶?实无此人。”其家走骑报于相君,相君白于徽宗,诏虚靖张天师往治,至则壻不知所之矣。
到郡才十日,张召内外诸神,问蛇所在。皆莫对。继呼城隍扣之,亦辞曰:“不知。”张怒责甚峻,敇阴兵行箠挞,楚毒备极,诉云:“彼物之灵,上与天通,言脱于口,大祸立至。”张曰:“吾之法力,诛之有余,今但欲得其窟穴。汝若不告,当先受戮。”于是神俛首密白其处,张择日诣之。
去穴三里,结坛五层,其广数十丈。坛成,悉集一城吏民,使居于其上,而领众道士作法。初飞一白符,寂然无闻。次飞赤符,继以黄符。良久,风云勃兴,雷雹四起,青气黑烟,蔽满山谷,见者危惧。
少顷烟散,张持法如初。俄白气滃于天际,或黄或紫,如是者四五变。坛上人尽颠仆怖哭,立待吞噬。张使人人口啣土一块,以御邪沴。遣取州印置前,语众曰:“白蛇之神尽于是矣,必将自出。如越过五坛,虽吾亦不复有生理。茍不吾敌,则止于三层,邪不胜正,此邦当无忧也。”
已而烈火从穴中发,渐及坛畔。大蛇呀然张口,势欲吞坛,矫首素空,髙出望表,迤逦且近,引其身绕下层四五匝。张左手执州印,右手执玉印,端立对之。蛇缩恧挫沮,进退不可,躯干渐低摧,似若为一山所压,冲第三级而止。即飞剑杀之。
其后累累而出,小者犹如柱,几数万条。张曰:“首恶盖牝者,种类实繁,此难悉诛,然亦不可恕,择其为孽者去之足矣。”顾父老壮勇者,解所賷刀剑,斩其如柱如楹者二十余条。皆为法力所束,帖帖受剑。其余以符付神将驱出境外。
又数日,率郡民视其穴,有石床正中,〖左右床,正中〗盖其蟠憩之处。白骨山积,皆前后所啖食之人,臭闻百里,经月方息。
虚靖为汉天师三十代孙,平生不娶,京师将乱,潜出城还乡。尸解,复隐于峩眉山,蜀人或见之。天师嫡派遂绝,今以族人绍厥后云。
白话语音文字版】
同州(陕西渭南大荔县)自北宋哲宗元符年间(1098-1100年)以后,经常有妖怪出来害人。当地人称之为“白蛇精”,百姓和官员都遭过它的祸害。即使郡守也不能免,好几位郡守都丧命了,很多人知道情况后,都不敢到这儿当地方官。
宋徽宗政和年间(1111-1117年),有个当朝宰相的女婿想到同州当太守,他比较贪恋太守任上的好处。于是就跟宰相岳父请求其位。这宰相跟他说:“冯翊(陕西渭南大荔县)这地方的妖蛇非常可恶!你最好不要拿命去冒险!”这女婿已经着魔了,不听岳父的,非要去。他最后如愿以偿地拜印封官,来到同州。
在拿到官印的三天后,他大排筵宴请手下的僚属见面。仪式中有本地官妓助兴欢迎,这些女孩在进行文艺表演的时候,新任太守忽然说道:“今天我跟下属见面,你们给大家助兴,这样的场合你们应该穿得华丽一点!你们这些人里怎么还有人穿着一身白呢?”女孩们知道出事了,但是没人敢答腔。宴会结束后,太守就生病了。
第二天,太守跟客人问起昨天宴会上的白衣女子。客人说:“使君啊,你昨天是不是眼花了?你怎么看到有人穿白衣服呢?我们可都没看到!”家里人觉得出怪了!赶紧派人骑马去京城里跟他老丈人说,那位宰相马上报告宋徽宗。于是,徽宗下诏请“虚靖先生”——张天师出马。
张天师来到同州,发现找不着太守了。才到十天,张天师就做法召集各路神灵,他想寻问这“白蛇精”到底在哪儿?神灵们没一个回答。后来张天师把本地城隍找来,城隍跟张天师说不知道白蛇巢穴。天师很生气,马上找来阴兵打城隍,打得特别狠。城隍最后受不了,就报告说:“这白蛇精的灵能够上达天通,我要说出来它在哪儿的话,马上会大祸临头!”张天师说:“以我的法力,诛杀那个白蛇精富富有余,我现在就想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要不跟我说,我就先杀你。”城隍没法子,低着头很隐秘的向张天师报告了白蛇精的巢穴位置。
张天师择日,带人直奔白蛇精的巢穴。在距离三里的地方,他建造了一座五层高的法坛,方圆好几十丈。做好以后,他把本地百姓和官员全都聚集起来,让他们上到坛上,同时他带领很多道士做法。开始是飞出一道白符,周围没有任何反应,马上又飞出了一道红符,然后又飞出了一道黄符。经过很长时间,周围开始发生变化,风云发动,雷电、冰雹全来了,四周涌起黑烟,弥漫山谷,百姓都吓坏了。过了一会儿,烟消云散。张天师还是像刚才一样做法,他很镇定,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
此时,一片浓烈的白气出现在天边,这股白气在改变颜色,一会儿变成黄色,一会儿变成紫色,一直变了四五个来回。坛上有些百姓都吓坏了,心惊胆战,腿脚发抖,有的躺地下吓得直哭。很多人站在那儿等着白蛇精吞吃自己。张天师让每人嘴里都叼上一块土,那是辟邪之意。他派人拿来同州府大印放在前面,跟大家说:“这白蛇精的精神已经用到头了,一会儿它会亲自现身,如果它越过了这五层法坛,估计我也活不了,如果它不是我的对手,最多到第三层就上不来了,因为邪不胜正!从此以后,你们这地方就能安宁了!”
张天师刚说完这番话,只见一片烈火从白蛇精的巢穴里喷出来,它的气焰弥漫过来。白蛇精随即到了坛边儿,一条大蛇张着嘴,感觉要把法坛吞下去,它的头仰起来高高超出法坛。它的身体盘旋着围过来,缠绕法坛足足四五圈。张天师左手拿着同州府官印,右手拿着一枚玉印,坐在那儿坦然不动,面对白蛇。此时这蛇显得有点沮丧,好像自己自然就缩小了,不是对手了,感觉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它的躯干渐渐低下去,似乎有一座大山直接压在它身上。它冲到了第三级就上不去了。张天师用一把飞剑直接把白蛇斩杀。
后来,有好几万条蛇都从那蛇洞里钻出来。即使有些小蛇,那身躯都有木柱子那么粗,张天师对众人说:“这些都是那条母蛇的徒子徒孙。不可能一下子把它们全杀光,很多蛇确实罪不可恕,把那些罪孽深重的除掉就可以了!”。张天师在百姓中找胆子大的,跟他们说:“你们把自带的刀剑都解下来,就杀那些身体像柱子粗的蛇。”百姓们又杀了20多条,这些蛇好像被法力约束住了,显得服服贴贴,甘愿被杀。后来,张天师把剩下的蛇用符箓镇住,交给一些神将,神将们把这些蛇都驱逐到外地去了。法事到此圆满结束。
几天后,张天师带着本地百姓来到白蛇精的巢穴,进去后发现左右都有石床,正中的位置正是白蛇精栖息的地方,只见洞穴里白骨如山,这都是白蛇之前吃掉的人骨。张天师带着百姓对山洞做了一个彻底的清理,里边的臭味跑出一百多里,经过一个月才散尽。
这位“虚靖先生”是汉天师(汉代张良)30代孙,他这辈子没结婚,在京城将要大乱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出城返回老家。尸解后归隐于峨眉山,四川本地还有人见过他,从此以后,张天师一派嫡传弟子就绝后了,现在所谓的“天师派”都是张家其他族人接续的。
【祥宏点评】:这位“虚靖先生”是宋徽宗亲封的,历史真实人物,本名张继先;这故事惊心动魄,也比较神怪。让人难以想象在宋代那个时空竟然真的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不做评论;宋朝一个太守待遇不错,既有现金工资,也发粮食、布匹一类,同时还有很多公用钱,所以宰相的女婿对同州太守的位置有兴趣;尸解是道家的一种修炼形式,说人去世后,生命不死,会在另一个的地方以另一种形式复活;张天师所沟通的城隍和“神将”,一般人都应该是看不见的。
(文图说明:《夷坚志》原文电子版文字主要来自“龙的传人”博客-特别致谢!再经中华书局出版的《夷坚志》校订;全部图片来自网络。)
《夷坚志》简介:
宋代大文人洪迈编撰的《夷坚志》是中国古代志怪笔记小说的顶峰。它卷轶浩繁,包罗万象,流传至今仍保存了206卷共2600多个宋代事件,是中华传统文化最伟大的宝库之一。
《夷坚志》的时空观深契佛法,与宋代文化领先世界的历史地位相一致。它表面看是一本奇人、异事、神怪大全,本质上却是最真实细腻的宋代社会生活实录,极具文献价值。
宋代社会生活塑造了此后中国人的心灵格局,《夷坚志》仿若是中国人的心灵大海。人们平时沉浮其中,茫然不觉,一旦凝神静思就会发现:
天下没有新鲜事,一切尽在《夷坚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