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许三多,有三个班长。
新兵连,伍六一;
草原五班,老马;
钢七连三班,史今。
新兵连,班副伍六一“小升半级”,担任许三多的班长。他血气方刚,眼里揉不得沙子,为了不让许三多一路顺拐地去新连队,在课后不遗余力给他加练。他坚持原则,在许三多学成才递烟、攀老乡搭人情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叫他不要扯那个淡。他血性十足,在许三多入连仪式上,毫不留情,希望唤起他被麻木和不知所谓占据的心灵里的荣誉感、责任感。他敢打敢拼,训练场上,从来都是“嗖一下”把自己扔过去,发挥着班里最重要的骨干作用。他宁折不弯,为了给机步一连“见面礼”,不顾腰伤复发,拼了命也要在比武场上争第一。
他刚毅顽强,坚守底线,参加老A资格选拔,宁愿生吃老鼠肉,不吃锅里现成的馒头,他说,那会恶心一辈子,最后,硬是跑断了一条腿,却在只剩最后一个名额的时候停在了终点线前。他也有情义,基于朋友,而不是酒肉兄弟,在许三多留士官还是复原回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叫上老七连的战友,不惜违反规定开动战车逗许老爹开心,最终,许三多留了士官,他挨了军事生涯上唯一一次处分。他也是坚持自己活法的人,他没有当连长找遍关系给他要回的司务长,他说他不做一条腿的步兵,他要回去,靠着一条腿走得更远。他是一颗穿甲弹,击穿了所有人心。
草原五班,班长老马,用他朴素和厚道的情怀,以“对多数人是好才是好”的暧昧原则自欺欺人,想尽一切办法团结四个后进兵:文学青年李梦,话匣子薛林,吃货老魏和一脚踹不出个响的许木木。这个曾经牛气哄哄、辉煌闪耀的模范班长,现在伤病缠身、发配草原的落寞班长,用他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换来方圆二百里荒无人烟的日出月落。
年轻时,他曾经璀璨夺目,不过现在他就像颗流星,受了伤、熄了火、拖着长长的尾焰划落到了草原五班,他在这等着、耗着,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结果,虚度青春。他也想干点儿事,可他终究拗不过“全体班长的坟墓,所有孬兵的天堂”这个既成事实,他也想复原回家,可没有勇气,更舍不得那身穿了十几年的军装,就这样,一个经历过辉煌的人,被眼前的落寞囚禁了内心,只好干巴巴耗着,跟大家一样不知所谓地混日子。
指导员说,“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李梦说,“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在于漫长”,老马索性就说,“光荣个屁,艰巨个六”。后来,老马明白了,他跟别人说,也是跟自己说,“别混日子了,小心让日子把你给混了”,五班开始重新复活。
无论如何,老马是一个仁义厚道、有情义、有情怀的班长,他尽心尽力维护一个班集体的团结,他也维护“傻子”许三多,和他做的事、修的路。最重要的,在误认为修路违犯了团里规定的时候他决定一个人承担责任,而在弄清是嘉奖后又把许三多一个人推出来。这事关他的去留,可他认认真真写了退伍报告,把自己送回家乡,把许三多送往团部,送向更广阔、更有前途的道路。
史今,钢七连三班班长。为了一个承诺,他把许三多招进部队;为了一个承诺,他不惜同连长闹掰,同他最好的兵、最好的朋友伍六一闹掰,同三班全体战士、整个七连闹掰;为了一个承诺,他从钢七连最优秀的模范班长,被拖到垫底,被拖到最终脱下军装。可他始终没有放弃,为了一个承诺。
他走了,但他给钢七连留下了最好的兵。他就像一个灵魂导师,把许三多带成了人样,使许三多得到了重生:从一个龟儿子到一个兵,又从一个普通兵到兵王。他被砸了手,但唤醒许三多去突破心理屏障,然后开始在训练上突飞猛进;当许三多被全连人当做空气一样视若不在,当许三多成了全连人眼里的障碍被毫不客气跨越的时候,他仍然时刻维护着许三多在钢七连的存在,维护着许三多在连长心目中的存在,维护着许三多脆弱而卑微的心灵和自尊,一把把将许三多从心理的侏儒喂养成大人,让他荒芜的心田从塞满杂草,到开出一朵野花,再到长成一棵让人仰望的参天大树。
他带了很多兵,很多很优秀的兵,他把最孬的兵也带成了兵王,可他却走了,被这些好兵挤走了,他走的时候连长抱着他哭,泪水戳中了很多男人坚硬躯壳下柔软的心。
不管怎么说,如果在军旅生涯遇到这样的三个班长,无论是谁,都该庆幸,都很有福。因为在新兵连很多人都是洗着班长的臭袜子、臭鞋,挨着莫名其妙的教训熬日子;在连队中很多人都是一遍遍重复着 “一年干,两年看,三年向后转”的理所当然混日子;没有共同经历过痛苦和磨难,所谓的兄弟和战友,不过是表面上拉帮结派的酒肉朋友。
所以,我们需要怎样的引路人?我们需要怎样的班长?
毫无疑问,是像伍六一,在训练场上“嗖一下”把自己扔过去,而且把全班也扔过去的人;是像老马,仁心厚道维护班级团结,维护班里每个人的自尊的人;是像史今,倾其所有帮助后进兵迈过心里那道坎,一把把将烂泥也捏出个人样的人。
当然,我们不需要他们牺牲自己的前途,不需要为了全班战士的一切忽略自己,只是需要他们有那么一点儿老兵的勇武,长者的仁厚,情义的关怀。
作者:马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