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燃情岁月》里有一句话:“有些人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并以此行事,这些人要么变成了疯子,要么成为传奇。”
有的人,终其一生,奔波劳碌,到最后却不知自己所为何求;而有的人,即便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呐喊,但却无法以此行事。如果说第一种人是不知所求,那第二种人便是求而不得。这么看来,许巍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找到了自己内心的那条路,并一直坚定的走了下去。
1、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少年时代的许巍,16岁时开始练习吉他,接触摇滚乐 。1986年,18岁的许巍获西安市第一届吉他弹唱大赛二重唱一等奖。这一年,崔健的《一无所有》第一次作为摇滚歌曲在正式出版物上出版,从此揭开了中国摇滚乐的序幕。
摇滚乐的震撼给许巍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1990年,22岁的许巍从部队复员后得到一个免试保送第四军医大的机会。正当家里人都替他高兴时,然而他却说:我不去,我想当崔健,我要做摇滚乐。
22岁,正是风一般的年纪,叛逆也好,不羁也罢,青春的躁动,让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跃跃欲试。许巍也有自己的摇滚梦,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像风一样自由,翱翔在摇滚的天空。
“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你推开我伸出的双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无尽的漂流/自由的渴求/所有沧桑/独自承受”。
从此,许巍开始了自己职业吉他手的生涯。当时他的吉他技巧已日臻完善,是西安音乐圈人所共知的最出色吉他手之一。也是在这一年,许巍坚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我要做音乐,做摇滚乐。
1993年6月,许巍组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支乐队,乐队起名叫“飞”,他希望自己可以一飞冲天,抵达心中的那个摇滚梦。
然而,飞乐队并没有飞多久。
理想终究敌不过现实。乐队初期,许巍他们没有排练场地,就只能租一间小屋子,一伙人在里面吃饭、睡觉、唱歌、排练,屋子虽小,但梦想很大。可时间一长,由于接不到演出,乐队也就挣不到钱,队友们渐渐萌生了退出的想法。
物质上的艰难也许许巍可以忍受,但不被认可、队友离去、梦想遥遥无期这些精神上的打击对许巍来说或许更为致命,其中艰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就这样,随着乐队成员的离开,曾经热血沸腾梦想一飞冲天的飞乐队不到9个月的时间就被迫解散了。
正如许巍后来在《两天》里写道:
“还是飞不起来/依然需要等待/你就这样离开/带着所有伤害/秋天还是秋天/依然美丽凄凉/还是飘飘荡荡/依然充满幻想”。
乐队没有飞起来,但许巍心里的那个摇滚梦还在,每个歌声响起的夜晚,他内心深处的声音依然没有熄灭,他知道,自己的这条路还得继续走下去。
2、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1994年,26岁的许巍提起行李,独自一人踏上了一辆开往北京的火车。而这一年,是中国摇滚史上最不能被忘记的年份。这一年被称为“魔岩三杰”的窦唯、张楚、何勇同时推出了《黑梦》、《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垃圾场》三张专辑,再加上同年崔健的《红旗下的蛋》,郑钧的《赤裸裸》,中国摇滚音乐市场盛况空前。
初到北京的许巍,站在繁华的大街上,有些无所适从。大都市的车水马龙让无数年轻人为之向往,但他们不知道,大都市的冷漠孤独也一样会让人为之彷徨。眼看着明天,依然虚无缥缈,理想世界的光芒依然在许巍心里闪耀,他相信,明天肯定会很美好。
“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
签约红星生产社后,梦想的希望仿佛让许巍看到了一丝曙光。1995年,田震凭许巍作词作曲的《执着》红遍大江南北,这首歌也成为了当年最脍炙人口的一首传唱佳作,几乎拿到了内地所有排行榜的冠军。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是你无限的温柔/每次面对你时候/不敢看你的双眸/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有多少泪水哀愁”。
但热闹是别人的,许巍什么也没有。没人知道歌曲背后还有许巍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虽然签约了,但其实许巍并没有什么收入,很快连吃饭都成问题。之前的飞乐队因为没有收入而被迫解散,如今的自己依然还是要为温饱问题而发愁,曾经对自己的选择那么坚定执着的许巍,第一次感受到了对自己来自心底的怀疑。在生存面前,那纯洁的理想原来是那么脆弱不堪。
1997年,许巍终于出版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张专辑——《在别处》。整张专辑带有浓郁的摇滚风,歌曲里充满了绝望、狂躁、阴郁的气息,这也正是当时许巍精神世界的真实反映。
“没有人会留意/这个城市的秋天/窗外阳光灿烂/我却没有温暖……那些无助的夜/我漫无目的地走/那些无助的夜/你牵着我的手/幸福如此遥远/我无法看见/这秋天的夜晚/让我感到茫然”。
然而第一张专辑的发行并没有给许巍的生活带来任何的改善,他的生活依然要面对现实上的各种压力。2000年,许巍的第二张专辑《那一年》出版,这张专辑被很多人认为是中国摇滚史上至今最好听的一张唱片。眼看着许巍就要实现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摇滚梦,但此时生活却又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许巍被查出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生活真正的苦痛并不在于它一如既往的艰难让你对它彻底失去信心,而是在于残忍的它总会在不经意间当你满怀期待之时,突然给你来一记重锤,让你不得不接受它给你留下来的烂摊子。有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拾起了碎落一地的信心,而更多的人,从此一蹶不振。
3、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庆幸的是,许巍没有一蹶不振。
身患抑郁症的许巍被妻子带回了老家西安,为了方便照顾许巍,妻子辞去了工作一心在家打理着许巍的生活。回到家乡的许巍,每天不愿出去见人,总是躲在家里,目光呆滞,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有听到音乐时才偶尔会有一点反应。妻子知道许巍喜欢音乐,便去学吉他,然后一遍一遍地给许巍弹奏他自己的作品。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你总为我独自守候沉默等待/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那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许巍的病情渐渐有所好转,并最终康复。康复后的许巍给妻子写下了这首《故乡》,苍茫悠远的旋律让人仿佛看到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对故乡的渴望,许巍知道,是妻子让他找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家,从此他那颗躁动的心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2002年,许巍发行了自己的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凭借这张专辑许巍获得了第3届音乐风云榜最佳摇滚专辑、最佳摇滚歌手奖,其中的歌曲《礼物》获得最佳摇滚单曲、内地年度十大金曲奖。
许巍,真的红了。
“让我怎么说,我不知道/太多的语言,消失在胸口/头顶的蓝天,沉默高远/有你在身边,让我感到安详/走不完的路,望不尽的天涯/在燃烧的岁月,曾漫长的等待/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我想有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
但比起这些,更令人欣慰的是,许巍这张专辑的风格不再是以前的阴郁、绝望,而是温暖、舒适、阳光,歌曲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的热爱,对自由的向往。
4、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
如今的许巍已是知命之年,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一腔热血、无所顾忌的少年。很多人说,许巍的歌现在一点都不摇滚了,而我却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平静而高兴。
人到中年,许巍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平静一点。在当今这个流量至上的社会,无数人为了获得更多关注争相在媒体出镜,而许巍却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写自己的歌。
“此刻我在远方思念你/九月的海风轻抚这秋天/如梦的旅程因你而觉醒/我看到终点清静而光明/从人间到天上 从天上再到人间/这生生世世的轮回变幻无常/美人你一直是我的春天/你是我生命中的世外桃源”。
现在的许巍,与其说是一个歌手,倒不如说是一个隐者来的更为贴切。他不再向往繁华的大街,而是更愿意避开城市的喧嚣,采菊东篱,悠游南山,喝茶,学佛,写歌,静守自己心中的那泓清泉,珍惜当下生活中难得的点滴平静……
“纵有红颜/百生千劫/难消君心/万古情仇/青峰之巅/山外之山/晚霞寂照/星夜无眠”。
生命来来往往,或许内心的平静才是生活最终的答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各自抵达不同的终点。至于沿途风景,春夏秋冬,无所谓好坏,自己喜欢就好;至于途中感受,酸甜苦辣,纵然五味杂陈,亦是人间真味。路随心走,不为物役,这是我们一生都需要努力去做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