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奎分开翌日,远山辞别父母,叮嘱秀山在家要多担待些家务农活,照顾好爸妈,自己带上了几天的干粮和些银钱,离开凤凰崖下山往县城去了。到了城关找了间茶楼,上去点了些点心和茶,靠窗坐下,找到一个伙计,问道,“伙计,最近看城里部队调动的挺频繁的,怕是又要打仗了,是不是啊?”
那伙计压低声音,走近小声答道,“客官,听从东边跑回来的人说,共产党的部队已经把主城给打下来了,完全都是摧枯拉朽一般的呢,国民党的那些当官的和部队,哪里会打仗,勉强抵抗了一阵,剩下的一路就是逃跑呢。”接着又说,“最近县城里、街上来来回回在布防的部队,除了城北的正规军,其他的多数都是些杂牌军,这些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现在跟着进驻来的部队,更是搞的到处鸡飞狗跳,什么布防巡逻,我看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虚张声势,他们可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哦,这里还有正规军呢?我也是只听说,这整个县里乡里拢共也就是两个旅,基本也就是地主乡保的武装加上各山头的一些土匪和散兵游勇拼凑起来的,而且还都是四下盘踞在各个乡里的。号称是两个旅,其实兵员也不足,充其量也就两个团。”远山接着说道。
“是啊,你说的没错。什么师长、旅长啊只不过是国民党政府为了笼络他们给的些空的名号,其实他们啥好处都没捞着,还得跟着卖命。”“他们也不傻,打着各种名号,在城里作威作福,到处白吃白喝,强征强抢。我们这里做点小生意,根本不敢跟他们作对,要是敢吵吵,他们心情好的就暴打一顿,打砸点东西物件,赶上心情不好,直接就抓起来了,前几天隔壁的饭馆老板为了点饭钱跟他们吵架,直接被抓进去了,饭馆也关了,人现在还没放出来,这帮禽兽简直是无法无天。”伙计叹了口气。
“这正规军是这些天来到这里的,装备武器和供给比本地的两个保安旅好了不少,清一色的美式装备,估摸着应该是计划准备去驰援主城的。来了倒也不砸不抢的,在城北的公园吵吵嚷嚷的动员了几天,又消停下来了,现在就驻扎在城北的驻军营地呢。真希望这群瘟神早点走。”
“是啊,国民党的部队真是人见人厌,跟地方的土匪们沆瀣一气,搅得到处民不聊生,溃败怪不得别人,自己不得人心。”远山也忿忿的说道。
“客官,小声些,说曹操,曹操到,几个瘟神要上楼来了。您慢用,我去招呼下他们。”伙伴眼瞅着窗外,几个穿着国民党军服的士兵沿着街边进了下面的大门,往楼上来了。
头条号:星掠残阳
“好的,多谢了,你去忙吧。”远山说罢,从怀里掏了些铜钱出来,“辛苦你站着陪我说了半天话,茶钱不用找了,剩下的给你做赏钱吧。”
“谢谢客官,您客气了。请慢用,不着急的。”伙计说完便退下去,垂着手,站在楼梯口那边满脸堆笑的等着他们上来。
“长官,欢迎光临小店,这边有张大台,还安静,您几位坐这里可好?想要用点什么?”那伙计领着这几个士兵走到靠窗靠墙角的一张大桌子那里,用抹布擦了擦桌面,招呼着几位坐下了。
“上壶好茶,点心、水果什么的,捡些好吃的新鲜的只管上过来,赶紧的。”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吩咐道。
“好咧,各位长官稍等片刻,这有些瓜子花生,您先慢用。好茶好果儿,马上给您送上来。”伙计小心翼翼的答道。
远山端起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这盛夏时节,一口清茶,芬芳甘甜,实在是沁人肺腑。远山望着窗外,回想年少时候,每年清明时节,也经常跟着爸爸妈妈带着妹妹秀山在漫山遍野里采茶,彩蝶纷飞,花枝招展;采回来新鲜嫩绿的叶芽,在家里灶台锃亮的大锅里被父亲的大手来回翻炒下落,在母亲灵活地双手里挤捻揉搓,在春日阳光里晾晒蒸腾,在家乡沸腾甘甜的山泉水里被冲泡绽开,茶香阵阵,与这碗中的茶叶几分相似。这一切恍如昨日,这美好的场景,因为连年的战乱,早已不复存在,现在是时候来改变这一切了,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但是为了自己,为了成千上万的被践踏蹂躏的百姓,一个人的力量也许渺小,但是也要努力地去汇入洪流,合力去打碎这一切的不平、不甘和束缚。
“排座,我们现在要怎么打算啊?”远山被墙角那桌的一个士兵的问话突然打断,猛地一回神,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假意吃起来,暗自倾听。
“他妈的,上面的都是发的些什么狗屁命令,一会儿要我们急行军驰援,一会儿又要南向集结,今天又接到命令说往西边撤,这大热的鬼天气,仗还没打,直接快把人累死了。”那军官模样的人骂骂咧咧的说道。“团座顶回去了,让我先原地待命,这瞎指挥,怎么能打仗?不吃败仗才怪,真他娘的不想干了。”
“这穷山僻壤的地方,久呆也不是办法呀,回西边不也是挺好的?”另一个士兵说道。
“你懂个屁,听上面的风声,西边的主力也准备全部南撤了,一些都已经开始行动了。现在跑回去,估计还得再跑出来,说不定出都出不来了。”那军官又是一阵狂叫。
此地不宜久留,远山还要去附近其他乡里去打听情报,几大口喝完杯中茶,拿起包裹,起身快步下了楼,往河边的码头赶去,准备先坐船溯流往北,然后再顺流往南,最后从南面往东转向北面然后再折返回来。
头条号:星掠残阳
接下来几日,远山日夜兼程的在其他几个乡里向当地群众了解情况,收集情报,顺便观察当地部队的部署,阵地工事等,因为以前也在部队里待过,又当过几年侦察兵,很快便对这十里八乡的兵力部署的情况了如指掌。
五六日后,差不多快到了跟光奎约定见面的日子,远山又返回到了县城。途径城北的驻军营地的时候,看到这拨部队还踟蹰在原地,砌灶生火,洗衣晒晾,似乎未有再欲移动的迹象,想必这股部队一定是有自己的盘算,在对抗上面无序无脑的指挥。如果到时要正面作战,这支部队肯定是块硬骨头,远山不敢怠慢;为了确认信息,便准备在附近的街边驻留一晚,一是再确认一下这部队的动向,二是观察下夜间的守备情况,以求万无一失。
因日落尚早,便装作在营地周边的树林,建筑和公园闲逛,跟过往路人闲聊打趣。走到公园东面的时候,远山看到在“凸”型的平台上面,一群人在张灯结彩,便上前去问一个在拉绳子的人道,“老乡,这是有什么好日子吗?一群人在这里忙活呢。”
“是县太爷的好日子,我们是给人出劳力的苦工,有啥好日子哦。县太爷的老爹后天六十大寿,广发请帖,把这公园也给征用了,要在这台子上摆酒宴,宴请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日子定下了,我们要提前准备一下,可得仔细弄好了,不然可得受重罚。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忙活了。”
远山心里暗想,这可真是天助我们,明天见到光奎,得赶紧把这信息告诉他,机不可失,如果能抓住这票人,后面再打这群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更是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