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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成语-言简意赅,意蕴丰富——成语中的历史

作者:车型网
日期:2020-03-12 13:5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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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一言不合就吐口水:成语“唾面自干”典出唐朝哪位名相


  大家或许对唐朝名相娄师德不大熟悉,但如果我说他是举荐神探狄仁杰的大功臣的话,那么你就会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了吧?娄师德这个军人宰相厉害着呢我的哥(从文官直接成为抗吐蕃名将)。



狄仁杰


  据说老娄是在唐高宗征召猛士打吐蕃时脱颖而出的,这个自幼才思敏捷,“方口博唇,深沉有度量”的人当时年纪已经将近五十了,不知算不算是真的“猛士”(薛仁贵年近古稀还带兵打仗呢,唐朝奇人多),不过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高人”,也算是唐朝最高的宰相吧,传说他的身高八尺,比平常比喻的堂堂七尺男儿还要高出一头。


  据史载,唐尺有大有小,大尺三十六厘米,小尺三十厘米。如果这个计量标准属实的话,即便是按小尺计,娄师德的身高也达到了两米四左右,比中国篮坛小巨人姚明还高出一头,估计从古到今都没有如此高大的猛男吧,难怪他那么大的年纪还能令娘娘腔皇帝慧眼识珠钦点他为猛士,后来果然也成为了威振边疆的猛将。有记载说老娄骑过驴子,那么大的个头差点不把它压扁,就像大人坐小孩的小木马一样滑稽可笑,这毛驴也忒是运气太差了。


  而这么高大的人居然还得了腿疾。张鷟在《朝野佥载》中写道:“娄先足疾”。晚唐人吕道生所著的《定命录》,也说唐朝著名星相家袁天罡的儿子袁客师很会看相,一次他看见一个跛足的大个子男子挑着担子赶着毛驴登上渡船,袁客师立马惊为天人,认为此人以后一定大富大贵,而这个男子便是“高人”娄师德。


  果不其然,老娄以后还真是出将入相,尊贵无比,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也。


  而老娄最大的人生贡献就是知人,要不是他举荐了千古名相狄仁杰,大唐的气数可能早就玩完了。而又据说老狄对老娄从来没好脸色,认为他是一个大老粗,甚至有点看不起他,直到老狄在武媚娘那里知道了老娄无私举荐他为止,才有了一点点感动。


  话说老娄也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唐朝名臣名将,甚至军功比狄仁杰还剽悍,所以写过著名史书《朝野佥载》的张鷟也认为老娄比老狄的政治分还高,应该列为武周时代第一宰相,不过很多人认为老娄在内政外交、治国方略等方面(这是考察宰相的最重要指标)就比老狄逊色很多,更不用说老狄在“再造唐朝”上的功业了,基本上这事也算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那种。


  据《新唐书·娄师德传》记载,老狄在当宰相之前(一说是老狄被来俊臣罗织罪名陷害罢官之后),老娄曾做好事不留名竭力向武媚娘推荐他,读书人出身的老狄并不知情,还因为他是大老粗而看扁他,一再排挤他到外地。爱护人才的武则天察觉此事后,感觉有点别扭,这算啥事,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于是有心将军狄仁杰:“师德贤乎?”狄仁杰说:“为将谨守,贤则不知也。”武则天又问:“知人乎?”狄仁杰说:“臣尝同僚,未闻其知人也。”所以说那年头做“活雷锋”也是很难,武媚娘不禁大笑道:“朕用卿,师德荐也,诚知人矣。”怕司法界出身凡事讲证据的老狄不信,于是连老娄推荐狄仁杰的十几道奏章,都拿出来让狄仁杰“验明正身”。


  老狄一看,还真有这么回事,原来猛张飞也有心细的时候,是我门缝里看人,真的看扁了,还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非常惭愧,当着女皇的面羞红脸立即谦虚地大叹道:“娄公盛德,我为所容乃不知,吾不逮远矣!”大骂自己不是个男人,其实自己比老娄差远了,文人相轻的酸腐劲要不得啊,从此老狄也学娄好榜样,成为了流芳百世的千古荐官,在他手下冒出的名臣达几十位之多。而娄师德也因为人谦恭、性格沉稳,出将入相30多年而得善终。


  老娄除了政治智商高,有军事天分,能举贤荐才,还是一个个人修养颇高的贤人,他为人宽厚,谨慎持重,能忍人之不能忍,这个在历史上还颇为出名。即使有人恶意冒犯他,他也不计较。


  有一次,他与脾气耿直的“炮筒子”李昭德一同入朝,因其身体太胖而行动缓慢,总是慢别人半拍,脾气不是太好的李昭德等了很久也不见他来,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一见到他,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李昭德不顾情面立马怒骂:“为田舍子所留。”娄师德也不反击,而是脸上挂着笑容,慢条斯理地自嘲道:“吾不田舍,复在何人?”意思就是说,我不做乡巴佬谁做乡巴佬啊?然后顾自上朝,一言尽显其宽阔心胸也,这正合古人所说“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尚书·君陈》)


  老娄还有一个值得大讲特讲的趣事,而且据说他也是成语“唾面自干”的版权所有者(和奸相李林甫的“口蜜腹剑”有一拼),因为“唾面自干”就出自《新唐书·娄师德传》:“其弟守代州,辞之官,教之耐事。弟曰:‘有人唾面,洁之乃已。’师德曰:‘未也,洁之,是违其怒,正使自干耳。’”


  果然是唐朝牛人也。这个大意是说巨人娄师德才能也“巨”,深得武媚娘赏识,这当然会招来很多人的嫉妒,所以在他弟弟外放代州刺史来辞行时,他说:“我现在得到陛下的赏识做宰相,已经有很多人阴参我几本了,你又做封疆大吏,我们家荣宠过盛,很容易被人嫉妒,所以你这次去做刺史一定要事事忍让小心。”他弟弟忙道:“这好办,就算别人向我脸上吐口水,我也不怒,我自己擦掉就行了。”娄师德说:“这还不够,你擦掉就是对他有意见,最好你还能让别人的口水在脸上自干,这样别人才特别有快感也才能消除怒气,懂我的意思?”



娄师德


  从此,唾面自干就是形容受了污辱,极度容忍,不加反抗。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老娄的谦让和能容人的大肚量,也是和他的超高身高一样闻名古今了。难怪人们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船”。


  关于娄师德的为官清廉,曾有过为官数十年也未收取一文钱的传说,他下乡视察,也不准别人给他大摆宴席,有人偷偷杀羊煮鱼招待他,他问为什么要杀羊,太浪费了,怕他责备,于是厨子谎称是豺狼咬死了羊,“那鱼呢?”老娄故意再问,居然厨子又慌乱地说也是豺狼咬死的,娄师德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傻瓜!圆谎都不会啊,你干脆说是被水獭咬死不就得了,真笨。”于是便留下了一个“豺狼咬鱼”的典故。


  至于老娄的宽宏大量,表现在没有官架子上,有个县令因为不知下来视察的他是宰相,居然还在大木头上同坐等人,后来知道是自己造次了,很怕被治罪,却被老娄摆手示意无事,说不知者无罪。有人故意给老娄吃的是精细的白米饭,而别人吃的却是粗糙的黑米饭,他却换了黑米饭来吃,不搞特殊化,好官也。


 第二篇 口蜜腹剑:阴死你你还感谢他的“佞王”李林甫


  据说,作为盛世唐朝走向没落甚至衰亡的绝密密码有二,一是权宦,另一个就是能“圈养皇帝”的法力无边的奸相。


  关于谁是李隆基的奸相,大家当然会不用提示,也毫不费力就能说出他们的名字:李林甫与杨国忠。这两个坏得流脓的家伙,经常结伴高票当选历史上的著名奸相(可以说是他们为盛唐的破碎埋下了一排排威力巨大的地雷阵),并长期霸占各种五花八门的历史十大奸相榜单(另一个就是唐德宗的大奸相卢杞),排名还相当靠前,几乎没有落榜之虞,这也是唐朝的另类牛人也,唐朝的奸佞界人士也不遑多让于其他朝代,什么牛人都有,可谓是群星灿烂。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先浓墨重彩地来开讲李林甫是如何之坏吧(居然也还有人为他叫好为他翻案过,就像有人为秦桧翻案一样,当然也有他们的充足理由,在此不加评论,世界是有多种可能的,这才成为其丰富多彩的一面)。


  在正式讲李林甫伟大人生故事和艰苦卓绝之“感人”奋斗史之前,我们先援引《通鉴纪事本末·卷三十一》的一段记载:李林甫欲蔽塞人主视听,自专大权,明召诸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之不暇,乌用多言?诸君不见立仗马乎?食三品料,一鸣辄斥去。悔之何及?”补阙杜琎尝上书言事,明日,黜为下邽令。自是谏争路绝矣。


  大意就是说,李林甫为了独揽大权、蔽塞言路,欺骗逐渐蜕变为昏君的李隆基,造成“一言堂”的局面以兜售其奸,曾专门召集中书、门下诸路谏官来训示道:“现在明主在上,政治清明,国富民强,形势不是一般的好,大家要歌功颂德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意见、建议可多提?量你们也见到了殿门外面的仪仗马了吧?它们每天规规矩矩地站立,不多嘴多舌乖乖听话就有三品草料吃,如果不听话乱大鸣大放,那么立马下岗贬斥拉走,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这比喻得分啊,果然是流传古今的剽悍“马料论”,简直就是捧为至宝的做官箴言,和成语“口蜜腹剑”一样,李林甫又轻而易举地拥有了“马料论”的正宗版权。


  人其实和马一样,至少对于揣度主人之意是相似的,听话就有好草料吃,大家都是人主豢养的马啊,明天的午餐捏在主人的口袋里,哪能乱鸣叫呢?不想活了不是?


 反正,李林甫用这一辣招,略施小计就摆平了那帮鬼哇乱叫的谏官们,从此天下一片和谐(甚至连皇帝都乖乖呆在他设定的小圈子沉缅于酒色之中不理朝政,李林甫做宰相近二十年,可以说李隆基后期那么荒淫无度军功章里也有他的一半,当然没有昏君哪有佞臣,这个首先是李隆基先想腐败,牛不吃草不能按其头让它吃也),再也没有不同声音了,高,实在是高!


  难怪李林甫的粉丝说老李是“一个务实的政治家、精明的行政官员和制度专家”,说他的行政组织能力和对朝廷的支配远比姚崇等人全面,李隆基的盛唐气象能够保持“军功章里也有其一半”,云云。


  李林甫弄权手腕如此之高,难怪桀骜不驯又十分得宠的安禄山也怕他三分了。


  要说李林甫的奸佞,估计唐朝没有人出得其右,不然的话怎能称为奸佞界的“旗舰式”人物呢?不是浪得虚名也,他最值得称道的妙招就是害人不知不觉中,有时候甚至被他害的人,还反过来鸡啄米般点头感谢他呢!这就叫做“食脑一族”,卖了你还让你乖乖地一个劲为他数钱。


 据说李林甫有一次对他的本家李适之(李世民废太子李承乾之孙,时为左相)动情地说:“听说华山有很多金矿,如果能派人进山开采出来,国家的财力就会大大增加,据我所知陛下还没有知道这件事,贤侄有机会给陛下捎一下信,当是为国家立功也。”


  也活该李适之倒霉,他家三代都是倒霉蛋,祖父废太子李承乾被好兄弟挤兑陷害最后死于非命,父亲在则天朝做官备受白眼,他自己又被好族叔李林甫构陷于贬地饮毒药自杀,谁叫他也是开元名相还会饮酒写诗呢。不过虽然他嗜酒,一次喝一斗酒也不醉,有时通宵达旦地喝酒,到了第二天照样能裁决公务,绝不耽误公事,很有趣。这么精明强干的人,当然是李林甫的强劲对手欲除之而后快。


  总之,不学无术的李林甫最嫉恨的就是这些人,后来还设法要一网打尽,文武双全的汉人边将也让他差点全换上了蕃将,安史之乱和他结下不解之缘。反正这个嗜酒如命、大大咧咧和李白在饮酒界齐名的“饮中八仙”之一李适之,当然不知道是族叔要害他,不就是让皇上挖金吗?一加一也没这简单,文人的浪漫当然不会察觉到老奸巨滑的李林甫玩的“一石二鸟”的把戏的深意,在这方面李林甫是畸形地发达,谁也玩不过他,果然上当的李适之以高度的革命觉悟和负责精神,立马给皇帝汇报了这件事,一不小心可能还立大功为国家作贡献了呢。李隆基一听倒也龙颜大悦,有金啊老兄,这个谁不喜欢?



李林甫


  于是皇帝也立马询问李林甫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个正中下怀,想找借口砍人已经很久的李林甫,马上喜形于色地对曰:“臣知之久矣。然华山陛下本命,王气所在,不可穿凿,臣故不敢上言。”(《旧唐书·李适之传》)大意就是说,我李林甫早就知道此事,不过华山是陛下王气龙脉所在,不宜开掘,所以臣子哪敢上言啊。呀,这话得分也,做皇帝嘛当然最怕别人败了自己的风水、伤了自己的王气、夺了自己的江山,核心利益啊,李隆基一听到李林甫一阵拿腔拿调的表白,也认为李林甫最爱护自己了,于是立马疏远了想挖了自己“本命”的“歹人”李适之,很快就不让他参与军国大事,最后还贬死他乡,和他的倒霉蛋爷爷承乾同志基本是一样的悲惨下场。


  黑白如此颠倒,唯叹世界的诡异了,很多时候死都不知什么回事。


 总之,李林甫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奸人,尤其在排斥异己弄权方面能力超群,简直可算是独步古今的那种。


  只要他朱唇一启,便可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于谈笑之间政敌灰飞烟灭,谁说语言不是行动力,简直还是生产力呢,战国时的少年政治家甘罗就凭三寸不烂之舌收人五座城池,简直就是勇过三军。


  李林甫语言魅力最厉害之处,就是表面上拌上蜜糖,明是一把火、暗里藏把刀,当面讲好话背后下毒手,看似和颜悦色却是歹毒无比,故谓之为“口有蜜,腹有剑。”


  政治术数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让人防不胜防甚至于从来没有防过这个十分和蔼的“好人”(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这老李装得太逼真以至于能以假乱真,连老奸巨滑者有时也看不出啊,如何防?涮你没商量),以至于很多被他狠狠阴过的人还浑然不知,因为他对人太能装了,总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友好相,却不知他是一只最狠毒的“笑面虎”,及他死后被另一个著名奸相杨国忠如法炮制诬陷他与蕃将阿布思谋反,以至于全家被流放,他自己的官号全部剥夺废为庶人,还有很多人为他喊冤呢。


 据《新唐书》记载,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唐玄宗李隆基大陈伎乐于勤政楼。此时正好兵部待郎卢绚重鞭按辔、风度翩翩地经过楼下,正在左顾右盼对美感应很敏锐的艺术家皇帝唐玄宗看到卢绚风度很好,于是随口赞赏几句(这个和他用人总是问“有张九龄那么有风度吗”大致相似),做个谈资而已。


  谁知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被李林甫安置在皇帝身边的间谍探知,迅速飞马报与他听。李林甫听到皇帝对卢绚的赞美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出色的国防部副部长得到皇帝青睐那还了得,谁知他几时爬到自己头上夺取自己的高位?于是越想越醋意大发,寝食不安啊,立马起了害人之意。


  第二天他立马找到卢绚的儿子假传圣旨说:“令尊素来有威望,所以皇上想让他去管理交、广两州的事务,如果你父亲害怕路途遥远瘴气难顶,那就先辞职吧,这样才好解甲归田告老回乡。”


  卢绚后来果然中了李林甫的奸计,立马从了他,怕到岭南不毛之地受罪,只好上书说自己年老多病不堪大用,于是卢绚先是被外任到地方去做华州刺史,到任不久李林甫又诬其有疾,不务正业州事不理,后来又转做了个太子员外詹事的闲职,基本也算是一个政治废人了,不能给老李以威胁了,这一政治潜力股潜在“竞争对手”也立马灰飞烟灭。


可怜卢绚被人玩得团团转没口好饭下肚还不明就里,直把老李当恩人来拜,以为如果不是李林甫说好话,可能他会死在岭南瘴气地呢,这招还算高吧?


  那时,和诗圣杜甫相善的严武的父亲中书侍郎严挺之,因为和直相张九龄私人关系很好,都不服李林甫,所以也被李林甫排挤在外地当刺史。


  这一年的某一天,李隆基突然想起他,于是对李林甫说:“严挺之现在人在哪里?朕记得这个人很有政治才能,堪可大用。”


  严挺之当然是有才之人,是开元贤相张九龄的好朋友兼好帮手,可惜不能被奸相李林甫所容,正被贬在外地,皇帝问起当然也算是老严的福音,甚至于是人生的转折点也,可惜他碰到妒贤嫉能只想一心保位的“害人王”李林甫,注定他输得更惨,因为如果皇上重新起用他的话,多多少少会动摇老李的专宠地位,这还了得,干坏事转数特别快的老李立马有了整垮他的对策。


 退了朝后,心里有鬼的李林甫,立即心急火燎地召严挺之的胞弟严损之到府上一聚,几杯热酒下肚之后,李林甫首先口蜜腹剑地恭维了严损之才可大用什么的,还像好朋友一样拍着他的肩膀装做亲热状给他封官许愿,喜得严损之一阵心花怒放、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夕,反正所有的如城防意全都解除了,也让他全部敞开了心扉,无话不说的样子,悲就一个字。


  接下来,李林甫立马走上正题,老李还亲热地拉着严损之的手说,皇上很关心你哥哥的工作生活情况,弄得好的话必能重用。


  “你哥哥不是很想回京城见皇上吗?正好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李林甫假惺惺地对严损之说。


  严损之见李林甫这样关心自己的哥哥,当然十分感激,于是连忙讨教对策。


  “这个也很简单,反正就叫你哥哥上一道奏章给皇上说他得了病,请求回京看病就行了,到时再说。”李林甫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有何难?没有提防心的严损之立马按计给兄长写信,严挺之接到弟弟的信之后,真的上了一道奏章,谎称得了风疾,求皇上开恩让其返京师就医云云。严损之又顺手把信交给了包藏祸心的李林甫。李林甫一拿到奏章,如获至宝,立马去面见李隆基。


“这个也真是太可惜啦,我正想重用严挺之,他却得了重病,看来不能委以重任了,唉。”李隆基有点心痛地说,嗟叹良久。


最后李隆基不辨真假只授给严挺之一个员外詹事的闲职(和卢绚如出一辙),命其到东都洛阳安心养病去了,政坛又一潜力股被李林甫整成股市泡沫。 


“奸人中的轰炸机”李林甫就用此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小人伎俩,毫无痕迹和后遗症地算计掉了自己的潜在的竞争对手,简直就是中华厚黑学的超九段高手。


那么李林甫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害死严挺之呢?这个说来话长,此前他们就已经有了很多恩恩怨怨,最重要的就是严挺之有可能威胁到李林甫的地位,必须除之而后快。


在此,我们还是从李林甫的发迹史从头说起吧。


 基本上大家也知道,李林甫是通过拍最受李隆基宠幸的武惠妃马屁,以及不遗余力打击开元贤相张九龄起家的。


  其实李林甫的社会关系也十分复杂。李林甫是唐朝初年长平肃王李叔良(李渊的叔伯兄弟)的曾孙,也算是李唐宗室子弟了。


  只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关系过于疏远,所以李林甫家世代承袭的爵位早已经过期作废了。正所谓一代至亲、二代老表、三代完了,按照鲁迅的“转折亲理论”,李林甫已算是皇室过气人物,基本上已经不是核心阶层的人,何况唐朝又是一个讲究贵族门阀制度的朝代,李林甫绝对不可能接触到核心利益,潇洒地做人见人羡的“官二代”,说白了也就是捞不到什么油水,反正歌也有唱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于是李首辅李林甫的奋斗人生从此开始。当然也由于是皇室远亲这个关系(转折亲有时还是有用的),他得以进入宫廷禁卫军中做个千牛直长,算是他在官场掘到的第一桶金吧,关系当然也是一种特殊生产力。


何况,我们脑筋活络、十分善于钻营的李首辅,天生就是一个交际大师,他“柔佞多狡数,深结宦官及妃嫔家”,因为内廷的宦官妃嫔靠近权力中心,往往成为通天人物,所以李林甫不惜重金贿赂他们成为他的眼线,等于是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间谍,李隆基在宫里讲什么做什么他都了若指掌,因为他得到了事先的线报,所以李隆基找他商量事情,他都能对答如流,好像是窜进皇帝肚子里的一条蛔虫,皇帝想些什么,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的样子(这个当然了,有人考试泄题嘛),每上奏都合皇帝旨意,这个当然很得李隆基的欢心。


  这人多机灵啊,又有才又听话,简直是一个心理按摩大师的款式,让人看着听着都十分舒心,简直就是皇家最佳外交人员和跑腿专家,比只会固执己见和皇帝顶牛的政治“硬骨头”张九龄强多了。皇帝一高兴,谁也挡不住,李林甫的官运也开始亨通,唐玄宗开元初年升为太子中允。


  再说李林甫背后还有一个密如蜘蛛网般的强大关系网,他舅舅秘书监姜皎又特别喜欢栽培他,当时的宰相源乾曜和姜皎联姻,朝中有人好办事啊,何况还是上面有人,有时候会少奋斗三十年也。


 正嫌着太子中允官职太小的李林甫,又苦于自己不学无术,诗文理论上的东西一窍不通(所以他非常仇视有才学的官员,并在发迹后不遗余力地进行残酷打击来报仇雪恨),不能登科入仕,于是便削尖脑袋利用舅父的姻亲关系,极力巴结当朝宰相(侍中)源乾曜的儿子源洁,通过源洁向其父代求司门郎中(相府中的办事官员)。


  源乾耀倒是一个知人善任的长者,认为有才望的人才能担当郎中这个官位,不学无术的李林甫当然不是这块材料,不然就贻笑大方了,为大唐名誉计还是不冒这个险为妙。最后碍于亲戚情面,还是安排他当了主管规谏太子的谕德,继而升迁国子司业(即国学中的行政事务官),算是比较有油水的教育官僚,也算是飙升得比较快的官场新贵了,连升三级也不为过。


  不过野心勃勃的李林甫当然不甘心默默无闻地管理一群学生,他的最高理想就是不是皇帝胜似皇帝,于是继续艰苦钻营往上爬。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通过与“刮户英雄” 司法界大佬即御史中丞宇文融联合搞倒政坛老鸟张说,被感恩图报的宇文融引荐同列御史中丞(相当于中央级副总检察长),正式进入朝廷权力中心,成为中央大员,最后成为位极人臣的专权宰相,完成了最后的人生图腾。


 总之,研究李林甫精彩绝伦的官场升迁图,简直堪称一部最经典的官场“葵花宝典”,他绝对是一个古代厚黑大师。尤其是他对做了近五十年太平皇帝的李隆基的绝对控制,堪称一绝。


  李隆基以为驯服了一只最好的走狗,殊不知自己却成了别人最可悲的玩物,直到“安史之乱”的隆隆炮声才幡然醒悟却悔之晚矣。


  所以,历史大家范文澜也有曰:“能否纳谏是封建时代区别明君与昏君的标准,帝王愈是能虚心兼听,择善而从,朝廷的权力也就愈益坚强。反之,帝王独断独行,形式上权力似乎无限大,实际是堕入奸佞人的术中,权力下移而不自知。”(范文澜《中国通史》第三册)


  这个基本说到了点子上,李隆基的悲剧就是这样造成的。


 第三篇 成语故事:西汉名臣朱买臣“马前泼水”为哪般


  我相信喜欢中国古文化的诸位读者,一定对“马前泼水”这个涉及到夫妻相处之道的经典成语不陌生,或许还是很多人小时候必备的一个成语启蒙故事呢。


  那么,这一篇就让我们来讲讲西汉词赋家朱买臣的人生故事吧,因为他和成语“马前泼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且说这成语典出于他的爱情故事,换句话说他是版权所有者。而著名的《三字经》里面的“如负薪,如挂角”这两个典故,负薪读书指的就是朱买臣,挂角攻书指的是隋朝李密。


  朱买臣这个曾把大儒公孙弘驳得哑口无言的大辩士,为什么会惨到要“负薪读书”的地步呢?现在我们就来“忆苦思甜”一番。


  原来朱买臣家里很穷,偏偏他又是一个书呆子,除了喜欢读书,其他的大都不喜欢,包括发家致富治理产业什么的。既然家穷,自己又不动脑筋发家致富,所以生计便成了问题,四十多岁了还只能是和妻子崔氏一起到山上砍柴卖钱来糊口,所以妻子对他十分有怨气,非常看不起他,常有离家出走的念头。


  而最让妻子看不起的是朱买臣作为两餐都没着落的穷人,居然砍柴的时候也惦记着要读书,所以砍柴之后,还一边背着柴草,一边摇头晃脑地大读其书。跟在他后面的妻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朱买臣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大声吟诵,让路人皆惊。


 因为按照当时的观念,读书是有钱人的事,正所谓有钱才有闲,而有闲才读书,穷得两餐不饱还穷显摆书卷气,那就是犯傻冒酸气,甚至于是不务正业,懒惰加摆不正自己的人生位置。跟着这种迂腐又没出息的男人,这当然惹妻子既羞又恼,大声呵斥他不要再出声了,不然的话大家一拍两散,也就是威胁他说要离婚,各奔前程。


  据说那时候要离婚很容易,不用官府出证明,只要丈夫一纸休书就行,这个还蛮好玩的。


  “老婆子,别生气,你那么势利眼干嘛。我不会长久受穷卖柴草的。有人曾断定我五十岁才会发达,现在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你再忍一下,过几年我们就会过上幸福而富足的日子,你等着吧。”朱买臣言之凿凿笑着说,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事确实很诡异,就像朱买臣的诡异升官路线图,到了点还果真是上去了,也就是他所说的年龄点什么的,不然也不会演绎历史上相当诡异的“马前泼水”覆水难收的悲喜剧了。


  “真是不知羞字如何写,你连自己都差点养不活,也不知哪天会饿死在沟渠之中,还做 梦能升官发财,夫贵妻荣,做你的白日 梦去吧!这苦日子我受够了,即使你以后是国老三公,我沦为乞丐,也不会乞到你门上的,现在只想求你休了我,我好再嫁人过日子。”面对老公的十分空洞的豪言壮语,早已受够了的老婆崔氏几乎是对他吼了起来。


这以后,果然老婆软缠硬磨,让朱买臣写下休书,老婆崔氏这么不顾多年的夫妻之情,说话又那么难听,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于是朱买臣便爽快地写下了休书,说是老公休妻,不如说是崔氏休夫,因为那时候她早已通过媒婆物色到了一个家境殷实又会过日子的张木匠,比起只会读呆书的朱买臣,那确实是强多了。


  后来,崔氏跟着新丈夫张木匠也确实是过了一段小康富足的日子,至少比跟只会做不切实际的梦的书呆子朱买臣过得幸福多了。


  据说有一次,朱买臣上山打柴,刚好碰到在墓地扫墓的崔氏和张木匠。那时候扫墓有点穷讲究,那就是不能带熟食,而是要用锅把祭肉就地煮熟。这样就必须要用柴草来烧,所以正好需要朱买臣砍的一担柴,大家皆大欢喜。


  既然生意也做了,夫妻俩也不能像仇人一样恶语相向吧,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崔氏也觉得自己负了他,既然有缘在此相遇,那就大方招呼穷困潦倒的前夫吃了一顿,当可怜也好示威也罢,或者是陪个不是,反正吃完饭夫妻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久以后,历史的诡异点出现了,因为只会“负薪讴歌”的砍柴郎朱买臣果然正如他自己预言的那样,发迹了,而且官当得不小,是封疆大吏的太守,还是自己家乡的太守也就是会稽太守,衣锦还乡啊。


这确实是太有戏剧效果了,这正是“宁欺败家子,不欺读书人”,是金子始终会发光也。所谓否极泰来,人生暗透之后,就会再亮起来的。


  接下来,便上演了千古悲喜剧“马前泼水”的故事,而且这故事不知喂肥了多少古往今来的野史小说、戏曲唱段和影视节目。这也是我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历史故事,很多人津津乐道也。


  据说和滑稽大王东方朔一样,朱买臣也是通过上书求的官,谁叫他即使填不饱肚子也要研读《春秋》呢,是崔氏耐不住寂寞和贫穷而已,她后来才知道自己“捡了芝麻而丢了西瓜”,后悔莫及,还不得善终,呜呼哀哉。


  关于这个,史曰““随上计吏为卒,将重车至长安。”也就是说朱买臣趁会稽郡年终上计的机会,随掌计簿的官吏为卒押送行李车入长安,同时趁着公差向皇帝献平定东越策,从此得到了皇帝的赏识,遂做太守。


  当然此中还有一个曲折离奇的过程,甚至于史书还曾说他因驻京缺 钱沦为“乞丐”呢,富贵当然不是探囊取物那样唾手可得啊。


  总之,要飞黄腾达绝对不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老天爷不把你折腾得九死一生,你休想轻易得到。


 所以,朱买臣自己是有上京城的机会了,但怎样秀自己本领让官家青睐又是一个大问题。何况,朱买臣做服役的卒更期满,没有了公粮享用,且“诣阙上 书,书久不报。待诏公 车,粮用乏”,上 书没得到皇帝及时批复,自己的盘缠用尽,又沦落到了饥寒交迫的地步。当然朱买臣并不气馁,自己也已是年过半百了,离发达的日子不远了,饱读诗书的朱买臣也是对自己信心十足,认为自己不会倒霉一辈子。


  所以尽管那时候朱买臣连下一顿都不知道在哪里,人也老大不小了,但他却从来没有对此失望过,相信自己会顺利地挨过这段最艰苦的日子。


  没有了公差,他也可以乞求上计吏(上报帐本的官员)给他一份临时工的差事,干什么都行,就是砍柴烧饭也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只要有命能等到明主汉武帝看了他的才华横溢的奏章,那么也就是他时来运转的时候。再加上一些好心人轮流送给他吃的东西,所以他自己基本上也能安然度日。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他生命中的贵人出现了,这人就是他的同乡、汉武帝大臣严助(也就是庄助,西汉著名辞赋家)


 那时候,严助正被皇帝宠幸,很有点发言权,而且他也是平定东越的主战派,和朱买臣的政见基本一致,两人当然是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也。有举荐美名的严助当然不会放过很有点才华的吴县老乡朱买臣,立马向皇帝推荐了朱买臣,皇帝与这个“最牛 临时 工”相见并答问之后,也是赞赏有加,给他当上了家乡的父母官也就是会稽太守。


  果然是古语所云:“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不枉朱买臣苦读了几十年,终于到了有大回报的时候。


  接下来,当然是曾经倒霉透顶的朱买臣衣锦还乡的时候,戏剧高潮终于出现了。


  朱买臣一当上会稽太守,那当然是乘坐高头大马回乡荣任,从丑小鸭立即变成了白天鹅,那个受用就不用说了



朱买臣


  却说会稽这边,一听说新太守即将履新,为了讨好最高长官,当然是要搞一搞排场。除了征召老百姓修路搭桥,还出动了一百多辆车,让所有官员都去迎接,场面当然非常宏大。


当路过吴县地界时,历史的喜感又出现了。


因为在修路人的队伍里,眼尖的朱买臣居然见到了他的前妻和现任丈夫张木匠,他们正挥汗如雨地在认真筑路,以便挣点工钱。


这回一对曾经的夫妻四目相对,又是在这样的一种大喜大悲的氛围下重逢,当然是天意弄人,尤其是曾经那么势利眼的崔氏,想起曾经自己对夫君的刻薄抢白,狠狠地伤害过他,现在人家居然发达了,还是自己的父母官,心中当然是又惊喜又恐惧,真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往上涌,直怪自己为什么不听他的话,等他到50岁呢?不然自己就是威风八面的太守夫人,多令人羡慕啊!这样想着,还真想大哭一场,直怨自己没有发展眼光,看错人了。


不过崔氏转念一想,毕竟自己对他有过夫妻之恩,还有一饭之哺,量他也会念及于此吧?虽然不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至少也不会太难为自己。


果然,正如崔氏所想,比较有文化、有修养的高官前夫不仅不当众羞辱惩罚她,还不计前嫌地让官府的车子载上崔氏和张木匠到太守府上一聚,后来又让这对夫妻在府上安顿下来,每日大鱼大肉地招呼着,生怕怠慢了。


我也相信朱买臣在报恩,那份墓地的丰盛午餐,应该是朱买臣在最艰苦的岁月里吃到的最美味、最温暖的饭菜了,老婆离自己而去只能怨自己没本事,绝对不能怪别人。


现在自己有条件了,所以也能够供给食宿还一饭之恩了。要是常人,不知感到多么幸福,只是有点“烈女本色”的崔氏却抛弃锦衣美食,一个月后莫名其妙地上吊自杀了。


关于自杀的内幕,谁也不知道,也可以说是众说纷纭,最大的嫌疑就是崔氏想复婚。按照最经典的野史小说和戏曲唱段来说,那就是崔氏想休了张木匠,再和朱买臣前缘相续,可是地位变了的朱买臣可以出 钱 养她,却不想再和她破镜重圆,因为她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


所以,朱买臣派人端来一盆清水泼在马前,说如果崔氏若能将泼在地上的水再悉数收回盆中的话,他就答应复婚。可是覆水难收,这样一来也相当于是拒绝了崔氏的请求,他们的夫妻缘已尽。后来崔氏羞愧难当,精神有点失常,常常胡言乱语,最终索性一尺白绫结束了自己失败的一生,空留一地传说……。


 据说崔氏死后,朱买臣还给张木匠一些银两,让其厚葬崔氏。而且对自己有恩的人,朱买臣都赐钱赐物,一一报答,也算是比较厚道的人。


  只是厚道的朱买臣最终的下场也不是太美妙,出任会稽太守一年后,因战功升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后来又是宦海沉浮,因自己的官场引路人严助被杀而与当时任廷尉的酷吏张汤结怨,要置其于死地,所以向汉武帝陷害张汤,张汤自杀。再后来皇帝知道了事情原委,所以朱买臣亦被诛于长安,于是没有了后来。


  原来,朱买臣和严助受皇帝宠幸之时,张汤还是一个官场小喽罗,唯两位爷的脸色是看,非常恭敬的样子。


  后来,张汤的官越当越大,而朱买臣和严助却都走了背运,官越来越小。先是严助牵涉到淮南王的谋反事件,正好张汤是主审官,借机敲打,以便排挤异己。再后朱买臣也因为犯案降职,而当上了国家级 领导人的张汤更是看不起朱买臣这个曾经的“老上级”,因为朱买臣来参见他,他连头都不点一下,还傲慢地坐在床上独自把玩,极尽凌辱之能事,也同时为自己后来的被迫自杀了结生命埋下了祸根。


  因为这种前恭后倨的做法,当然让朱买臣对他十分反感,然后琢磨着报复他一下,顺便给严助报仇。


  所以,就发生了后来和其有积怨的丞相府的三位长史(包括朱买臣)联合起来诬告张汤贪赃枉法、损公肥私的事,张汤居然还百口难辩,面对皇帝的严厉责难,也只能一死以谢罪,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啊。


  正当三位长史弹冠相庆之时,突发事件却要了这三个长史的命,果然是“做了亏心事,夜半鬼敲门”是也。


  因为张汤死后,他的侄子想要厚葬他,原以为他有很多钱,却由此“查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汉清官,因为他家中财物不超过五百金,而且大都是皇上方面的赏赐,这点钱连买副上好棺材都不是太宽裕,怎么能大办丧事呢?再加上张汤母亲的哭诉,正好传到了汉武帝的耳里,于是皇帝知道张汤被人冤枉了,于是便把恶语中伤别人致死的三位长史也处死,以向众人交代,朱买臣这个饱读圣贤书的古代闻人,也因私心膨胀丢了卿卿性命,呜呼哀哉。


 第四篇 重于泰山:“要成功,先自宫”的史圣司马迁


  “重于泰山”这一成语出自出汉代史学巨匠司马迁令人荡气回肠的文章《报任少卿书》(《报任安书》别名),所谓的“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伟人也曾经引用过,这又何曾不是司马迁这个为史学巨著《史记》的诞生操碎了心的真实写照呢?


  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司马迁这个列入中国历代100名人行列的顶尖史家,居然是一个生卒年不详的人物,这大概和医生医得了别人医不了自己一样的道理,是有点搞笑的味道。如果没有他,基本上我们这些通俗说史者会陷入“瞎子摸象”的境地,至少从上古时代到汉武时期的3000多年历史缺少一种不可替代的经典。换句话说,他也是我们历史作者的“衣食父母”,不写他,当然会说不过去。


  其实,作为“历史之父”的司马迁的人生故事也不是太复杂,基本上他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两件事,一件是写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是“二十四史”之首,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评价很高,直接就是满分的样子;另一件就是他受过奇耻大辱的宫刑,令人难以启齿的痛。要写他也不用费多少口舌。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还真是他本人所表的“盖西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作也。”想有一番作为,还真是要历经地狱式苦痛也,正如歌本所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司马迁就这么两件令人上心的事,却已经能名留青史。果然如哲人所说,人生不在乎干了多少,而是干得好不好。唐朝诗人张若虚不是凭《春江花月夜》等区区两首诗就能永垂不朽的吗?


 司马家族有如此顶尖人物,也算是在百家姓中夺取了熠熠星光,正如我的一位作家朋友所说:“在复姓之中,历史上最辉煌的莫过于司马家族了。其实不仅仅是复姓,就是在中华所有姓氏家族中,司马家族在古代的繁荣昌盛完全可以名列前几位。……从所出的人物看,中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史学家都归于司马姓人。”


  这个当然不错,司马迁、司马光都是史学大家,而且两晋时期的司马氏政治集团也是闻名遐迩、人才济济的政治、军事密集型家族,就不用再展开来谈了。


  关于司马迁被阉掉的历史故事,因为写的是成语故事,在此就不长篇大论了,只知道倒霉透顶的太史公,因替抗击匈奴的败将李陵投降匈奴说了几句出自真心的同情话,而这样的“不知好歹”,在封建官场简直与自宫无异。于是汉武帝认为司马迁有心反朝廷,最重要的是有意贬低皇帝的大舅子李广利,结果受了宫刑。


  据说司马迁是古往今来“宫刑人物”的重要代表,也正是变成有苦难言的“刑余之人”之后,改变了人生态度和修史手法,因“意有所郁结”,慷慨悲愤又想不通之后,从“以求亲媚于主上”的立场迅速转向抨击时政、冷对权贵,发奋立言来对抗命运的不公。


  也正是这种思想认识的巨大变化,有效升华了《史记》的思想基础和文学光辉,不再是媚俗、媚上的奉命文章(就算是皇帝也敢骂),所以曾有史学家认为是司马迁的身世遭遇成就了《史记》的历史穿透力,为这部著作增色不少(不然的话可能会言辞不那么犀利,底气不那么饱满),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甚至于明代的一些史学家还半开玩笑地说“要成功,先自宫”,颇有金庸笔下练“葵花宝典”的武侠人物的况味,令人忍俊不禁。


 凡事有得必有失,尽管一般认为“宫刑成就了司马迁”,但此中甘苦又有谁知?


  据说在司马迁遭受宫刑之后,一直在生死边缘上徘徊,因为史曰“诟莫大于宫刑”,被阉之人绝对是被人看不起的,甚至于是“重为乡党戮笑”,那种巨大的心灵创伤可以让一个人选择轻生,因为生不如死。这个正如太史公在《报任安书》中所说:“夫中材之人,事关于宦竖,莫不伤气,况慷慨之士乎!”正因为此种奇耻大辱,即使是太史公出狱后被任命为皇帝机要秘书长官的中书令,权倾朝野也不感觉有何荣耀,因为这个职务本身就是宦官担任,即使他过了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传统伦理那一关。


  司马迁,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历史悲情人物,只因为多说了几句“公道话”。


  总之,我们只能认定遭受酷刑的司马迁是文曲星下凡,他是上天派到凡间为我们留下了一部旷世奇书之后,得道成仙。此中怎样的凡间疾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于一个正常的凡人来说,司马迁遭受的磨难又太残酷了点,即使是弱女子受到污辱都殉节以明志,何况司马迁是一个明白事理、顶天立地的正直士大夫。这种污辱先人、无颜见列祖列宗的绝望心情,在其著名的《报任安书》中也有过极淋漓尽致的宣泄。


这人世中最痛苦的十种污辱之最,也就是腐刑,居然就因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而不幸降临己身,任哪一个有志男儿都会有五雷轰顶的幻灭感。那种彻骨钻心的痛,正如他自己所描述的:“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不仅是愁肠百结、香汗淋漓、不知所往,甚至于连死的心也有了,这个就不是金大侠笔下的岳不群们为练神功而潇洒挥刀自宫所能比拟的了。


  那么,是怎样的强大人生动力,让心性高傲又不惧怕死亡的司马迁苟活下来的呢?这个当然是他肩负的历史使命使然,也就是要完成父辈不曾完成的伟大任务,即完成伟大的史书《史记》是也。


  所以,就在司马迁多次午夜梦回想自杀的时候,他便同时拷问自己的灵魂,死是一种很容易的事情,简单得只需一瓢水、一条细白绫,可是就这样屈辱地死去,“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异?”轻于鸿毛,与卑微的蝼蚁无异,更加没有意思,因为我们会死很久。何况司马迁父子为之奋斗了几十年的皇皇巨著《史记》还没有杀青,就这样两手空空地下去见老父亲,又如何交代得了?同样是一种大不敬。好死不如赖活,等功成名就再死不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是带着上天的使命活在世上的。


这样一想,司马迁的心理平衡多了,也不再在意世俗人和传统伦理如何看待自己,那不是自己的错,要是说谁错了,可能就是天子错了,我没有必要还为此把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于是,司马迁想通以后,心理障碍也就不那么显眼,变得成熟老练多了,不再那么愤世嫉俗,自怨自艾。


  这正如写历史大散文的余大师所说:“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能够看得很远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司马迁终于在精神世界里艰难地复活过来,一种喷礴而出的创造热情由此“井喷”。


 第五篇 成语“人面桃花”因崔护的爱情故事而来


  在中国诗歌史上,据说与桃花渊源最深的公推两人,一个是创造了“世外桃源”的陶渊明,另一个当推因写一句“桃花依旧笑春风”而喜抱美人归的中唐诗人崔护,果然后人以“桃花运”比喻男女爱情,也是有历史渊源的。


  以桃花比喻美好爱情,早在《诗经》里就有形象描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而初唐朝诗人李峤的咏桃诗:“山风凝笑脸,朝露泫啼妆”也颇为传神,古代诗人写桃花的诗可谓层出不穷,也很脍炙人口(刘禹锡的桃花诗就很有名),窃以为在传情方面,谁也比不过崔护的“人面桃花”,盖因它是千百年来人们心中蕴藏的“心中伊人”的美妙写照,何况崔护这首著名的“诗桃”正是他美满爱情的“灵媒”,令人陶醉不已。


  而且,在中国诗歌史上,能以少得可怜的一首或几首诗便名垂千古的好像也不多,唐朝诗人张若虚一生只留下两首诗,却以一首《春江花月夜》横亘古今,史曰“孤篇横绝,竟为大家。”;而崔护的本家崔郊,在《全唐诗》中仅留一首《赠婢》:“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夺得美人归,由诗中生发出来的“萧郎陌路”、“侯门似海”的成语也让默默无闻的崔郊夺得熠熠星光。


  而我们此时的主角崔护,《全唐诗》存诗也仅有六首,却皆是佳作,尤其是那首记载着他的风流韵事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让其青史留名,永垂不朽。这诗好就好在那份清新脱俗,明丽动人,如美女的俏脸,成语“人面桃花”也正是典出于他的这首诗。


所以,有道是人生不在乎干了多少,而是干得好不好。比如美国的玛格丽特•米切尔仅凭一部《飘》就享誉世界文坛,胜于许多著作等身的作家。


  关于崔护,史书对其却是惜墨如金,不仅生卒年不详,甚至于生平事迹也不详。尽管他曾官至为京兆尹(京城长官)、御史大夫、广南节度使(高适一样的闻达),历史却不屑为其作大传。要不是那“人面桃花,物是人非”的人生体验戳中了人们的泪点,估计谁也不知历史上曾有一个叫崔护的风流才子,可见“文章千古事”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也。


  当然,崔护最令人津津乐道就是他那经典的历史艳遇,至于其他却可以忽略不计。



崔护


  关于此事,著名的《太平广记》有记载,还把崔护和他偶遇的美娇娘写成了天地合式的“天作之合”,即婚姻修成正果。而同样著名的三言小说《警世通言》对此也有演绎,戏剧里的《人面桃花》本来就是崔护的诗作的戏曲表现形式。不过人们却是最喜欢引用唐人孟棨所写的唐代笔记小说集《本事诗》中故事加以演绎。


博陵崔护,资质甚美,而孤洁寡合,举进士第。清明日,独游都城南,得居人庄。一亩之宫,花木丛草,寂若无人。扣门久之,有女子自门隙窥之,问曰:“谁耶?”护以姓字对,曰:“寻春独行,酒渴求饮。”女入,以杯水至。开门,设床命坐。独倚小桃斜柯伫立,而意属殊厚,妖姿媚态,绰有余妍。崔以言挑之,不对,彼此目注者久之。崔辞去,送至门,如不胜情而入。崔亦睠盻而归,尔后绝不复至。及来岁清明日,忽思之,情不可抑,径往寻之。门院如故,而已扃锁之。崔因题诗于左扉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后数日,偶至都城南,复往寻之。闻其中有哭声,扣门问之。有老父出曰:“君非崔护耶?”曰:“是也。”又哭曰:“君杀吾女!”崔惊怛,莫知所答。父曰:“吾女笄年知书,未适人。自去岁已来,常恍惚若有所失。比日与之出,及归,见在左扉有字。读之,入门而病,遂绝食数日而死。吾老矣,惟此一女,所以不嫁者,将求君子,以托吾身。今不幸而殒,得非君杀之耶?”又持崔大哭。崔亦感恸,请入哭之,尚俨然在床。崔举其首枕其股,哭而祝曰:“某在斯!”须臾开目。半日复活,老父大喜,遂以女归之。


  唐朝虽属中古,文字没有清朝那么浅近,不过此文却是很好懂,基本上没有古文基础的都能读懂,所以翻译也免了,我们就说一下大意吧。


  这本身就是一个“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崔护是个资质很高却又自命清高、落落寡合的帅哥,是个及第进士。某年清明节,他兴之所至游都城南郊,偶遇了一个面若桃花的美女,一阵愉快的交谈之后,即使是高冷的崔护也动了春心,甚至于诸多言语挑逗,女孩虽然不回应,却是很受用的款式。然后崔护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第二年的清明节,崔护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桃花般美的女孩,怅然若失,于是情不自禁地故地重游,却是桃花依旧,美人无踪。失望之极的崔护立马在门上写下了那首千古传颂的桃花诗,扫兴而归。几天之后,没有死心的崔护又寻芳而去,却听到庄园主人的哭声,崔护连忙上前询问,当报上姓名时,这主人却说崔护杀了自己的女儿,因为正是崔护在门上的题诗让他的女儿悲伤地绝食而死,崔护立马跑进屋里看女孩,深情地对她呼唤,最终女孩复活过来,和心爱的人结成秦晋之好,诗可以杀死人诗人也可以救活人也。


  所以,有文人也说“才子不避风情,始有千秋佳话。”于是杜牧青楼薄幸、白居易大肆蓄雏妓,甚至于有上顿没下顿的“文丐”杜甫也能多次携妓出游,而且还那么的有诗情画意,比起当今充满肉欲的“约炮”,似乎是多了一份风情或人文关怀也。


  唉,这故事确实凄美,以至于后世的人都纷纷好奇地猜测八卦这绝世美女的身世。有人说是富二代,也有说是土豪家的丫头,不过却严重怀疑故事后半段的真实性,认为是成就才子佳人传说的穿凿附会,不一而足。


 第六篇 祸从口出:司马迁外孙杨恽之死缘于哪条成语


  司马迁虽然因为多嘴多舌受了宫刑,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叫司马英,最奇的是司马英生的儿子杨恽,居然也和他的外公一样祸从口出,最后竟然死于一条成语“一丘之貉”上,令人嘘唏,甚至于啼笑皆非。


  查实这也和英主汉宣帝有关,虽然这是一个贬义词,英明的汉宣帝在里面也扮演了一个比较尴尬的角色,人生本来就有点儿无奈,有时好好的都会“躺着中枪”。


  话说汉宣帝时代,有一个有名的士大夫叫做杨恽。这人还颇有来头,他的父亲就是曾出任汉昭帝相国的杨敞,最有意思的是他还是“史圣”司马迁的外孙(母亲是司马迁的女儿司马英),还遗传了其外祖父的桀骜不驯的文风,也正是他的努力,才使汉宣帝把历史名著《史记》公开刊行,“藏之名山,传之后人”,无意中为中华传统文化作出了重大贡献(以后再说)。


  只是,也因为他的桀骜不驯、锋芒毕露,最终也像其外祖父一样锒铛入狱,还被判处死刑,呜呼哀哉!


  那么,他是怎样为一条成语而被腰斩冤死的呢?


 杨恽因为出身世家,有着良好的教育背景,文才颇为了得,有些学者还认为其文章《报孙会宗书》颇有司马迁的著名檄文《报任安书》的风骨。据说杨恽为人轻财重义,奉公守法,廉洁无私,曾力主革除官场贪污受贿的弊端,整顿吏治,这正与励精图治的英主汉宣帝的治国方略不谋而合,颇得好评。他还因告发霍氏家族作乱有功,封平通侯,后又因有治绩,位列九卿。史载他“全家担任公卿、两千石以上的十人”。


  这样的显赫身世也养成了其恃才傲物、不能容人的性格缺陷,往往激扬文字之间得罪了很多朝中显贵,埋下了被杀的祸根。


  要说杨恽的轻财重义,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据《汉书•杨恽传》载,其母司马英去世之后,其父杨敞续弦,而杨恽对后母很好,像亲娘一样孝敬,后母后来也死了,因为膝下无子,留下财产数百万让杨恽继承,杨恽却没有将这笔财产独吞,而分给了后母的几位家人。同样地,视钱财如粪土的杨恽,在父亲死后,其本人又将继承的500万的财物,全部用来资助有困难的宗亲,就这样把上千万财物散作浮云,一点也不心痛。


  保持着这份视富贵如浮云的心,步入仕途的杨恽当然也是嫉恶如仇,颇有其外祖父司马迁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铁骨铮铮,一身正气地与大小贪官过招,大胆地进行揭发,敢于向皇帝死谏。


  这样,便落下了得罪人多、称呼人少的尴尬局面。


  而且性格耿直不会转弯的杨恽(不愧是太史公的好外孙),“每有忤己者必欲害之”,恃才傲物、争强好胜的结果,当然是被朝廷显贵们当作靶子,明枪暗箭一齐射击。尤其是与之失和的九卿之一太仆(近似乎皇帝的车队长)戴长乐的致命一击,可谓是不死都脱层皮。这就顺利诞生了一条令人哭笑不得的成语:一丘之貉。


  话说有一次,作为著名士大夫的杨恽在朝中开会,商量国是,很像司马迁一样敢言的“炮筒子” 杨恽听说匈奴单于被人残害,他居然借题发挥有感而发:“这个残暴匈奴单于也是罪有应得,该死的家伙!我听说他专门听信谗言,残害忠良,不虚心纳谏,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君王,结果是死于非命,国家也处于四分五裂之中,从来都是昏君误国。秦朝就是一个榜样,要不是秦始皇、秦二世专横跋扈,就不会那么快就亡国,也许现在我们还是秦朝的人,汉国甚至于没有立国的可能也。正因为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君王就像从同一座山丘里出来的貉一样,大都喜欢听信谗言,最终也全都逃不脱亡国的宿命。”于是一条著名的成语由此落地生根(这爷孙俩也真不是盖的,都是创造成语的历史牛人,“重于泰山”就源自司马迁之手)。


  不愧是历史世家熏陶出来的猛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杨恽这话当然在理论上没有一点错误,错在真小人因此而进谗言要搞死他。


因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恽的政敌早就想找碴收拾他,尤其是“草根皇帝”刘询在民间流落时结识的铁哥们太仆戴长乐,一直怀疑杨恽在背后说其坏话要暗算他,也早就想找个机会参杨恽一本,顺便让杨恽下油锅,以一泄私愤。


  所以一听到这种“腹谤”意味甚浓的议政话题,简直是如获至宝,立马就上书告发杨恽没大没小,借商量国是之机诽谤朝廷,无人臣之礼。史曰“以主上为戏(即拿皇帝开玩笑),语近悖逆”,当然是想让杨恽以言入罪,说他近乎大逆不道。


  这一下,杨恽想不倒血霉都不可能了,祸从口出也,和他外祖父司马迁如出一辙。



杨恽


  因为再淡定的皇帝,也是不能容忍别人把自己戏说为专门听信谗言的昏君,虽然杨恽本意也许并不如此。


  因为汉宣帝虽说是一个英主,曾不幸流落民间也能体察民间疾苦的他,甚至上位之后也基本上能励精图治、虚心纳谏,有容人的肚量,更加不会像古代的昏君一样随意骄奢淫逸、残害忠良。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那种昏君的同类(不是一丘之貉也),而是大大有为的皇帝,以他接纳龚遂直言不讳的治乱言语的肚量来做参照系,原本对杨恽此种没有特定含义的议政言论,也应该是有免疫力的才对,那怎么就在此种子虚乌有的“议论入罪”上犯迷糊并中招了呢?


这个,问题当然就出在了他的宠臣身上,于是也在“听信谗言”上像古代昏君一样阴沟翻船。


  这个当然当事人杨恽也难脱干系,谁叫你像你外祖父司马迁一样IQ爆棚EQ零蛋呢?把无关紧要的人得罪就算了,居然皇帝的铁哥们你也敢得罪,没死过啊,当然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大卸八块才解恨了。


  所以,经过与皇帝“好得像一个人一样”的戴长乐喋喋不休的极力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把杨恽平日里对汉宣帝不满的许多坏话一古脑儿全抖了出来,这一下原本脾气很好的汉宣帝也火大了,因为再有修养的人、再谦虚的人也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的,你不赞扬我就算了,还坏话讲尽,居然还把我和古代昏君视为“一丘之貉”,这他娘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所以怒不可遏也有点失去理智的汉宣帝,甚至于不顾给自己的“历史分数”减分的危险,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就把“历史冤大头” 杨恽(和他的外祖父司马迁凑起来简直就是“冤大头世家”)革职查办,很是吃了几天极不好吃的牢饭,后来予以释放,贬为庶民。


于是,“一丘之貉”这一有点性感也有点贬义的成语,因了敢言的太史公倒霉外孙的故事流传至今,始料不及,谁叫他们家都是善于创造成语的历史牛人呢。


这还没完,屋漏偏逢连阴雨的杨恽,后来还因为写文章讽刺时政直接丢了卿卿性命,果然是祸不单行。


而杨恽写的这篇文章非同小可,据说就是能和史圣司马迁《报任安书》媲美的《报孙会宗书》。


关于此信出笼的背景,源于杨恽贬为庶民后还不知收敛,高调“治产业,起室宅,以财自娱”来示威,而被其好友安定太守西河孙会宗写信劝说,让他低调以避祸所致。


这本身就是一种性格悲剧,换句话说,就是杨恽的桀骜不驯给自己惹来的杀身之祸,正所谓那句被现代人用滥了的“性格即命运”的真实写照,现实生活中EQ确实也是一种能体现个人修养的重要立身要素。


何况,自恃才高八斗的杨恽又是那么的眼角高,好夸夸其谈,十分张扬,史曰:“然恽伐其行治(也就是好夸耀自己的节行和政治才能),又性刻害,好发人阴伏,同位有忤己者,必欲害之,以其能高人。由是多怨于朝廷。”一付目中无人、老子天下第一的德性,别人也早已想他死了。


 也正是此种刻薄少恩、目空一切的性格,当他接到好友孙会宗充满居高临下的训诫口气的书信时,已经失侯多时心理十分不平衡的杨恽,当然心里也十分不服,什么要闭门思过夹着尾巴做人,不要整天高朋满座灯红酒绿,以免给人以口实阴告之,那就得不偿失了,以前你就是吃了这种哑巴亏的,还不学聪明点,作为朋友,我不想你在同一地方跌倒两次,云云。


  总之,一接到充满好心的友人的信,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太史公外孙,立马就有点儿狂性发作,于是用一种充满反唇相讥的口吻回信,信中把以前自己所受的一切委屈和不平,以及对朝廷“政治黑暗”的极大不满像竹筒爆豆一样,一古脑儿地全发泄了出来,以消除这段时间被朝廷打压的怨气,可谓是慷慨激昂、嬉笑怒骂语多讥讽,颇有其祖司马迁的风采。什么“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遭遇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就是对皇帝的深深怨恨。而“‘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之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就是赤裸裸的对好友的冷嘲热讽和对其“横加指责”的极大不满,最后一句“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毋多谈。”大意就是说,如今正当大汉盛世,也愿你紧跟好皇帝从此飞黄腾达,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别再来烦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极尽挖苦之能事,也从此窥见了其对人刻薄的一面。


  至此,好心相劝的孙会宗可谓是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


这样一种发泄私愤的锋芒毕露的檄文,虽然是快意恩仇,我手写我心,行文也很得分,甚至于惹清人余诚大赞道:“行文之法,字字翻腾,段段收束,平直处皆曲折,疏散处皆紧炼,则酷肖其外祖。”(《重订古文释义新编》卷六)却也因此埋下了被杀的祸根。


  尽管这样的一种桀骜不驯的张扬性格,也不是什么大罪过,甚至于换一种角度来考量,还是一种敢说敢干的磊落样,但在酱缸式的官场中,却又是容易授人以柄,把自己推入险恶的政治情境中,至少给人的印象是自己不够大度,没有容人之心,有点小题大做、锱铢必较。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这封信落入自己得罪过的官场诸公中,那么灭顶之灾立现。


  最重要的是,杨恽的运气还特别的差,注定他在劫难逃,用现代人最潮的话来表述,那就是“躺着也中枪”,你还只能吃哑巴亏。


 这事说来还令人有点哭笑不得,因为居然古代的一次普通的“日食”,居然就能和他发生了一点关系,这本来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翻版,这“剽悍的理由”原本就是捕风捉影的,是很多他得罪过的人用一种十分牵强附会的借口让他去送死。


  关于此事,据说是汉宣帝五凤四年(公元前54年)夏四月朔日食,而出现日食这种令古代人恐慌的天象之后(古代科技不发达,认为“天狗吃日”是灾祸的预兆吧),他的仇人趁机上书皇帝,说是杨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汉书•杨敞传》),这八竿子不沾边的理由荒唐之极,却也是炸死政敌的重型炮弹,果然杨恽也因此获罪,再度被捕入狱。


  汉宣帝本来对他就有成见,既然如此,那么就叫廷尉彻底查一查这个给帝国带来灾难的“灾星”吧。而这一查居然就查出了杨恽写给孙会宗的这封口水花喷喷的“大不敬”之信。宣帝见了此种充满挖苦和怨恨的信,更加怒不可遏,最终很会察颜观色的最高法官判杨恽一个大逆不道罪,腰斩处死,妻儿均被流放酒泉,杨恽为自己的多嘴多舌付出了惨重代价。而他的朋友孙会宗也是“躺着中枪”,被贬官了事。


  对于西汉期间此种令人有点啼笑皆非的政治案件,历史学家也认为这不是“平地起风雷”式的偶然事件,而是“汉宣帝时期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结果,是皇族、外戚集团打击、迫害士大夫集团,也是汉朝开始衰败的转折。”是预谋已久的政治迫害行为。因为就在杨恽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西汉政府就掀起了一轮政治大清洗,很多人被株连。不仅与杨恽性格相仿非常耿直敢言的好友韩延寿、盖宽饶被害,其他人如张敞、韦玄成、杨谭等也像孙会宗一样被免职。


  当然,杨恽之死既有其性格悲剧的一面,也有汉宣帝偏听偏信造成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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