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产生于距今两千六百年到三千年,一出场就伴着热烈的爱情,随着稻香和虫鸣鸟叫,有祭祀昊天,有百姓牢骚,有痴男怨女,既大胆又羞怯,既温柔又敦厚,足以陶冶风尚,又可吟咏性情。同样是农耕文明,古印度的文学,多围绕着“大梵天”的超验世界,少了土地气息,少了世俗的情怀。除了这些诗歌外,有一类诗歌,开边塞诗之先,让我们读到了彼时的厮杀狂啸,箭镞满天。
一路秦军阔步走来,他们黑巾裹首,双目炯然,高歌而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修兵修甲,偕作偕行,同仇敌忾,唯为王业。秦的大一统,就是这些同泽同袍的士兵,唱着高亢的曲子,冲向战场,视死如归,由春秋到战国,由魏到齐,一统河山。
歌也豪迈,战也豪迈,可试问这些士兵,几人如出征一样,高歌凯旋,衣锦而归?“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诗句此时少了吟诵作乐的雅趣,成了战场的实录,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此。
于是,一日大雪漫天,狂风怒号,一翁踽踽独行,踉踉跄跄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路,一声哀叹后,和着泪,悲歌当泣,向着天地哭诉返乡老兵的悲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景是战士回家乐景,情为无家可归哀情。哀莫大于心死,心如死灰后,就只剩下呆滞的目光和迟缓的脚步。时光飞逝,戍役漫长,战事激烈,生死不渝,思归心切。走吧,走吧,回家看看吧。想想家里面还有谁呢?家里有是如何境况呢?“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如此而已吧。罢了,罢了,昔往今来,时光流逝,生命损耗,人生的一切美好消失殆尽。
两首诗歌展现了战争的统一和对立——为国离家,高歌《无衣》;终了回归,低泣《采薇》。战争诗不只是对战争事件和战争场面的叙述描写,更有对古代征人在残酷的沙场中独立的生命个体。他们已经化为一个简单的符号,归纳为几个简单的词语,平凡的英雄,默默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