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西村》,“山”指三山,在今浙江绍兴镜湖的旁边。“山西村”是三山西边的一个村落。这首诗就是写出游该村的感受。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陆游在隆兴府通判任上,因曾支持张浚出兵北伐,被罢官,回到家乡,住在镜湖的三山,有了消闲的生活条件。诗就作于次年春。
《游山西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陆游
阴历十一月称冬月,十二月称腊月。“腊酒”就是腊月里酿的酒。腊月已近年关,腊酒也可以说是年酒。“浑”,酒的成色不是很高,陶渊明诗曰“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浊酒大概即属浑类。不要嫌弃农家腊酒不精粹,为什么呢?因为那一年是个丰年。丰年粮食充足,人吃有余,可以多饲家畜,猪满圈,鸡满窝,所以饭桌上,猪肉鸡肉丰盛,足供尽情饱餐。所以说招待客人可以“足鸡豚”。“豚”,猪。两句诗农家情景气味十足,农家待客简朴中充满热情大方。
孟浩然《过故人庄》说“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很有点那样的气象。诗笔转到农家的自然环境。溪水傍山而流,随山曲折,所以说山重水复。进入一个山湾,向前望去,好像已无前路,所以说疑无路,其实不然,绕过前面的山脚,密柳荫下,鲜花盛开的地方,又是一个村落,故曰“柳暗花明又一村”。写其地的地势、村落的布局、经行的感受,堪称如画。柳暗指柳林成荫。花明写杂花艳放。两句诗的优美巧妙,历来为人称道。
仔细品味一下,又不只画面奇秀引人,还颇含哲理,于似入穷途之处,而又重开新境界,故亦常被人引用。社为土地神,“春社”,春季祭祀土地神的日子,在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祭社的日子,人们集聚于社树下,击鼓奏乐,先祭神,然后分食酒肉,称吃福肉。是农村的一个盛大的节日。诗说“春社近”,是还没有到社日,但已临近,正在演练,吹箫击鼓,前行后随,一片欢腾喜庆气象,可见社日在农民心中的地位。
“衣冠简朴”,人人还是那种简单朴素的装束。男耕女织,主要的生活物品都是自给自足,所以较少买卖营生所培养出来的那种重利轻情的风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诚为本,以情相交,以心相待,淳厚朴实。“古风存”三字包含着丰富的内涵。作者已不是农民,做了官,在帝京待过,两相对比,感觉敏锐,所以特别写出这一感受。其中自然也含有对世俗社会、官宦之地、世风浇薄的感慨。诗人说若许,实际上是已许。
被罢官归乡闲居,还会不许闲乘月吗?诗人特别拈出“闲乘月”三字,是为下句做铺垫,就会不时夜行来投宿,尽享这里的美好风光和农民诚朴热情的接待。两句诗突出表现出诗人对这个世界的喜爱。正像孟浩然《过故人庄》的末尾提出后约“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一般。天法向风律诗只有八句,写山西村的情景,可以说穷神尽相。
有农家的淳朴热情,有山水花柳的优美风光,有引人的民俗与民风,有诗人的陶醉与向往。画面丰富完整,富有立体感。这是作者选事精准所达到的效果。诗语流畅自然,《唐宋诗醇》赞其“有如弹丸脱手”。只感到鲜美的镜头,一个接一个,几乎不觉其笔墨的痕迹,是艺术表现上所谓“不隔”的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