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绩的《野望》，五言律诗的奠基之作

作者：来点君

诗到唐朝以后，就像进入一个安全而又甜美的温床，各种体裁都得到长足发展和孕育。诗家论唐，具体而微地分析为初唐、盛唐、中唐和晚唐，还是挺确切的；似乎创作故事的“起始、经过、高端和结局”，唯一的区别是唐诗的盛况发端于“盛唐”时期，正是唐王朝最具兴隆的一段时光。

王绩画像

历览前贤，大抵取得非凡成就之辈，无不是建立在诸多肇始者遗留下来的“财产”上，即使是唐诗盛况亦无不如斯，也是托初唐诸多前辈的探索、失误和经验积累，都不是平白无故就可能随便成功。

不必说“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和骆宾王，亦不论沈佺期和宋之问，还有豪情富家子陈子昂，单单隋末唐初的王绩，就可以在诗歌发展史上书写一笔；造就他的辉煌的便是这首五言律诗《野望》，后世公认他是五言律诗的奠基人，这个称号真正了不得。律诗到“沈宋”这里才算是初步得到规正，可王绩是在这两人前六七十年就完善了这种诗体。

野望

《野望》

[唐]王绩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王绩这个人很有意思，活得比较自在。大家没有真正不喜欢当官的，有的为发财，有的为掌权，有的为民众……王绩与这些人不一样，他当官为喝酒，并且为此而自愿降级去和一个擅长酿酒的人为同僚。这也算是一桩有趣的轶事。

前面也说过，没有人不喜欢做官的，但如果有人不喜欢，也应该是不能称心如意。王绩属于隋朝人，对于唐来说是“前朝人”，这个黑历史注定王绩是无法得到当朝重用的。基本上，即便是入朝为官，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官职，所以在王绩身上才发生有“三隐三仕”的作法。

他这首《野望》，大抵写于隐居一个叫东皋的地方，所以王绩又自号东皋子，作品集也命名为《东皋子》。我们来看看这首杰作。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天色渐晚，站在这片土地上，遥望四周，内心升起一种无助感：我就像一个漂泊四方、到处流浪的人，何处才算是可以永久停驻的家园？首联首句写景，三字“薄暮望”，突出日落时分的凉意和凄清，以景衬情，把诗人此时此刻彷徨无助的心情暴露无遗，让人凭空生起惆怅之感，看似平淡的文字里包蕴着浓厚的心绪，由此奠定此诗“惘然”之调子。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

层林尽染，秋天的意味越来越深重，山峦起伏，只见落日的余晖铺洒，多么静美的画图，可以驱逐胸中的幽幽凉意。此联为诗人眼中景的具体描写，或许寄情于山水未尝不是生命的另一番乐趣。这幅近景，形象壮美，气象万千，却不能因此而便认为诗人是愉悦的，此时明显便属于“以乐景述哀情悲意”。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暮色西沉，炊烟缭绕，放牧的人驱赶着牛群归家，打猎的人骑着马带着收获的猎物，满载而归。由上一联的静态描写，转到此联动态描写，一静一动，着力刻画出诗人所见生动场景，为下联的情感上的转折埋下伏笔。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环顾周围，人那么多，可是相识相知的，却那么的少，只有放怀长歌，与前贤相伴纵情山水之间。前面三联是情绪的酝酿，固然景物旷达，胸怀坦然，可是那些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都是诗人自我情绪的另类排遣，一直到得尾联，再也端不住，只好直抒胸臆，回到首开的惆怅意境里，心境仍然是嗒然若失、情怀郁结的。

诗意配图

本诗文字精炼，摹景生动，极富田园气息，可谓上承陶渊明的良好传统，却又在形式之上别开生面；作为一首成熟的五言律诗，抒情言事，首尾相顾，以情起由情落，叙乐景以显内忧，不亏是敢于尝试新形式的一首“奠基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