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无芳草,出自苏轼写的《蝶恋花·春景》,原诗如下: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现在,人们常拿其中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一句来体现自己分手或放弃某人后豁达的心胸,还创了一句“何必单恋一枝花”,劝人们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平常用这意思这样开开玩笑还可以,若你以为这是苏轼的本意,就大错特错了。
一.诗歌背景
苏轼写下这首诗,正是在被贬至惠州之时。被贬后,苏轼家中的侍妾仆人都纷纷离去,只有他的爱妾朝云陪他一起南下。苏轼写下这首词后,朝云把它唱出来,却在唱时有异样表现:
子瞻在惠州,与朝云闲坐。时青女初至,落木萧萧,凄然有悲秋之意。命朝云把大白,唱“花褪残红青杏小”,朝云歌喉将啭,泪满衣襟。子瞻诘其故,答云:“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也。子瞻翻然大笑曰:“是吾正悲秋,而汝又伤春矣。”遂罢。朝云不久抱疾而亡。子瞻终身不复听此词。——《林下词谈》特去百度看了一眼,对这句的解释是这样的:眼见着柳枝上的柳絮被吹得越来越少,(但是请不要担心),不久天涯到处又会再长满茂盛的芳草。(春天还会到来的)
若这句词果然如此旷达,朝云何至于唱到这句哽咽乃至哭得梨花带雨?又有《冷斋夜话》云:
“东坡《蝶恋花》词云:‘‘花褪残红青杏小……’东坡渡海(岭),惟朝云王氏随行,日诵‘枝上柳棉’句,为之流泪。病极,犹不释口。”朝云去世前天天都在吟诵此句,每每又潸然泪下,显然,这句词与苏轼和朝云的坎坷经历有重大联系,而不是简单的旷达之句。
二.诗句来源
追本溯源,东坡的这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其实是从屈原的《离骚》化出。
离骚中有“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汝?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意思是劝你远行不要迟疑,真正求美之人,会弃你不顾吗?你到的地方到处都有芳草,又何必留恋过去的住所?
屈原不被楚王重用屡遭放逐,苏轼此时的处境与屈原何其相似!
“天涯何处无芳草”与“何所独无芳草兮”其实就是一个意思:劝解自己不要为放逐郁郁寡欢,远方的芳草跟此处的不也一样吗?
其实真不一样。
天下谁人不识君,可再多人认识你,还是比不上西出阳关前的故人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再好的“芳草”,也不上皇帝对苏轼的赏识重用。
所以,朝云每每读到、唱到这一句,都会潸然泪下。她悲伤,苏轼有大才却不被皇帝重用反遭贬谪;她流泪,自己的青春也将逝去,自己又能陪伴苏轼几时?
“枝上柳绵吹又少”,是伤春之语,也暗示了苏轼的生命已过了大半;
“天涯何处无芳草”,即使远方芳草如茵,即使隐居林泉可做一对快活神仙,可苏轼心中毕竟还是装着整个天下,更愿意得到皇帝重用而一展抱负。
苏轼一生的大多时候都洒脱乐观,但他毕竟不是个无悲无喜的铁人。
在受贬之时,他也会感叹“望美人兮天一方”,来叹息君王对自己的放逐;也会感伤“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来感叹自己半生已过却无法一展宏图,最后只能以“多情却被无情恼”来感叹君臣心意不通,交流不畅导致的贬谪悲剧。
引用资料:《苏轼全集》、《林下词谈》、《冷斋夜话》、《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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