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调元曾经在《雨村词话》中说:“晏殊《珠玉词》极流丽,而以翻用成语见长。如‘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又‘东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等句是也。反复用之,各尽其致。”李调元的这段话,为我们道出了晏殊词作中的一大特色。
李调元提到的这几句词,后两句(“东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出自晏殊的《踏莎行·小径红稀》词,这在本人之前的文章中讲解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往前翻看一下。
而前面的这两句词,便是出自今天要为大家介绍的另一首《踏莎行·细草愁烟》。此词以凄婉的笔调,抒发了离别情怀的同时,表现出了作者对于时光易逝、年华不再的深切感叹和深深的惋惜,读来别有一番情致。全词如下:
踏莎行
晏殊
细草愁烟,幽花怯露,凭栏总是销魂处。日高深院静无人,时时海燕双飞去。
带缓罗衣,香残蕙炷,天长不禁迢迢路。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
起笔两句写室外之景,“细草愁烟,幽花怯露”,意思是,小草上烟雾迷蒙,花瓣上露珠轻颤。虽然写的是景,但是用笔却细腻无比,将这种旁人不易觉察的微小之事写来,显示了作者内心极为敏锐的感情。用一个“愁”字描绘草和烟,一个“怯”字渲染花和露,写景也是写情,因为作者已经将草和花都人格化了。晏殊另外还有一句极为著名的词句,即“槛菊愁烟兰泣露”,与此类同,读者可以一并体味。
下一句“凭栏总是销魂处”,是对前两个短句的收结,交代给我们作者所看到的草和花,正是愁倚栏杆所见。
上片的结拍二句,由景写到人,“日高深院静无人,时时海燕双飞去”,作者说“静无人”正是别无他人,只有他自己一个凭栏销魂之人而已,而“海燕双飞”更加衬托了词人的孤独聊赖。燕子双双飞去,给人留下的是词人的绵绵情思。
下片起首仍然写人,但是却从室外写到了室内,“带缓罗衣,香残蕙炷”,以衣服宽大表现人的消瘦,以惠香烧残,暗示人的心绪黯然,正如室中人的愁肠,也和香灰一样,化作了一段又一段。作者此处的言外之意,是古诗词中常见的比拟和意象,这种含蓄的手法,不直说,全在读者自己品味,因此不受具体事件的牵绊,能够带给我们无尽的联想和深思,因此更有滋味。
“天长不禁迢迢路”,也是对前两个短句的收结,意思是,天长路远,这是让人无可奈何之事,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住的。这种无奈的哀伤,正是晏殊词作中独有的美丽。
结拍两句,更是凄美非常,“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杨柳啊,你随着春风来回摆动,婀娜而又多姿,但即便是垂杨再多情,垂杨再缠绵,也不能将春风、将要走的离人留住,也不能将美好的春光留住,也不能将美好的事物留住。在这种感叹的口吻中,寄托的是一片怅惘和感叹,虽然有些哀怨,但却蕴含了人生中的深刻道理,值得仔细玩味。
总体来看,这首词通过写景,抒发了作者的离愁和哀思,充满了凄凉的背后,是作者对于时光易逝、好景不再的感叹之情。上片写室外之景,下片写室内之景,层层渲染,直到结尾处,才将主旨点破,能够让人产生深切的共鸣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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