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西大别山中有座名山——司空山,南北朝开始就有高僧卓锡,名流览胜。司空山南向余脉有一低矮处,叫马玉坳,坳上原有茶亭。这茶亭,现在虽已不存,但在过去却名气很大。诗仙李白曾赋诗于此,学者王大枢曾题句于斯。
清道光辛卯年(1831)《太湖县志•舆地志六》“玛玉坳”条载:“玛玉坳,在司空山下。《二老堂诗话》云:司空山一峰玉立,李白曾题其瀑布,道经重报寺过马玉河。按:重报即崇报之讹,马即玛省文,河即坳之南流溪也。土人作亭其上,以便往来憩息。顾瞻所及,近对南崖,李白所谓‘断崖削瓜,岚光破绿’者,可于兹焉遇之。邑人王大枢榜其亭曰‘观瀑’。”
《二老堂诗话》为宋代周必大所撰,入选《四库全书》。“司空山一峰玉立”云云,见于《二老堂诗话》中《记舒州司空山李太白诗》,后缀的“按”是论证性文字。本条大意:①、《二老堂诗话》记载,李白《题舒州司空山瀑布》诗作于马玉坳;②、马玉坳上有茶亭;③、李白在此作该诗合情合理;④、后人周必大著文论其事,王大枢在亭上题“观瀑”匾额。
司空山旧属太湖县,现为岳西县。马玉坳在司空山主峰南约2公里处,过去坳上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古道,近连冶溪、店前两畈,远接黄州(今黄岗)、舒州(今安庆)。县志这段文字,清晰勾勒出了1260多年前诗仙李白在马玉坳与司空山那次不同寻常的邂逅。
唐天宝十四年(755),胡人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反唐,李白避难南行,唐至德二年(757),随永王李麟举兵东征,李麟兵败获罪,李白受到牵连。为避难也为慕司空山胜景,李白一度隐居司空原。某日,诗人由崇报寺【在岳西县冶溪镇联庆村,唐贞观三年(629)建, 1941年民国政府兵建碉堡拆毁。】至马玉坳,在茶亭小憩,举眼望去,见司空山断岩如削,飞瀑高悬,白云衬托下的南崖赤壁如大摞金光璀璨的天书,赫然在目,觉得自己浑然进入仙境,不禁诗兴大发,一首绝唱《题舒州司空山瀑布》一挥而就:
断岩如削瓜,岚光破崖绿。天河从中来,白云涨川谷。
玉案赤文字,世眼不可读。摄身凌青霄,松风拂我足。
因为李白的缘故,马玉坳留名史上。一千多年来,有无数文人墨客、学者名流来这里吊古论今,观光遣怀。到了清代,太湖白沙(今属岳西)知名学者王大枢【乾隆36年举人,有《伊犁志》、《古史踪》等著作传世】,在马玉坳茶亭悬匾一块,上书“观瀑”二字大字。
本处茶亭初建何年已无法考证,但县志说在李白时代已经建有应该可信。因为早在周朝,我国就有了“十里有亭,三十里有宿”制度。据当地老人回忆,该亭民国时曾重建,1970年代修路建房拆除。亭子的中梁上有毛笔书写的“民国□□年吴志空、程炳照等募化所建”字样。茶亭骑路而建,六柱两间,长约8米,宽4米,亭壁起墙,两端开拱形门形成通道。茶亭东侧有房屋数间,用于烧茶,兼作饭店旅馆。建国前,施茶由司空山寺庙承担,解放后由亭边农户烧茶供水,当地社队资助(通常店前、冶溪、百里等地约百个生产队,每队每年交“茶水费”一元)。一直延续到1970年代。2017年6月,我去马玉坳采访,62岁的刘华锋老人告诉我,建国后在凉亭施茶的就是他的父亲刘雨佩。
李白卜居司空山,留下了《题舒州司空山瀑布》、《避地司空原言怀》两首诗作,成为岳西县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今天司空山中的李白胜迹,已有“司空原” “太白书堂”遗址及“太白仙踪”石刻等。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有识之士在马玉坳将古茶亭重新建起。到那时,人们在司空山下,于匆匆行色之中,停下脚步,品品香茗,看看风景,感受当年李白“摄身凌青霄,松风拂我足”的醉人诗境,一定会更加的兴味盎然!(特约撰稿 钱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