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遇三杯酒好
况逢一朵花新
现在这个时节,最适合一首词:
明月别枝惊鹊,
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
每晚躺在床上的时候,知道楼下青草池塘,鸟栖蛙鸣,白色夹竹桃盛开。
美得热闹又沉默。
这首词的词牌正是西江月。相同词牌,还有无数好词,比如:
《西江月·世事短如春梦》
朱敦儒
世事短如春梦,
人情薄似秋云。
不须计较苦劳心。
万事原来有命。
幸遇三杯酒好,
况逢一朵花新。
片时欢笑且相亲。
明日阴晴未定。
世事短暂,如春梦一般转眼即逝。人情淡薄,就如秋天朗空上的薄云。不要计较自己的辛勤劳苦,万事本来已经是命中注定的。
今天幸好遇到三杯好酒,又看见一朵新开的鲜花。短暂的欢乐相聚是如此的亲切,至于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了。
“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尤其显得清新有趣,着墨不多,已将写词人那种得乐且乐的生活情态活脱脱地展现出来。
《西江月·顷在黄州》
苏轼
照野弥弥浅浪,
横空隐隐层霄。
障泥未解玉骢骄,
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
莫教踏碎琼瑶。
解鞍欹枕绿杨桥,
杜宇一声春晓。
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天空中有几丝淡淡的云彩。白色的马儿此时尚气宇昂扬,我却不胜酒力,在河边下马,等不及解下马鞍,就想倒在这芳草中睡一觉。
这小河中的清风明月多么可爱,马儿啊千万不要踏碎那水中的月亮。我解下马鞍作枕头,斜卧在绿杨桥上进入了梦乡,听见杜鹃叫时,天已明了。
东坡居士在词中描绘出一个物我两忘、超然物外的境界,把自然风光和自己的感受融为一体,在诗情画意中表现自己心境的淡泊、快适,不仅写的人乐观了,也让读的人豁达了。
《西江月·宝髻松松挽就》
司马光
宝髻松松挽就,
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
多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挽了一个松松的云髻,化上了淡淡的妆容。青烟翠雾般的罗衣,笼罩着她轻盈的身体。她的舞姿就像飞絮和游丝一样,飘忽不定。
此番一见不如不见,多情不如无情。笙歌散后,醉酒初醒,庭院深深,斜月高挂,四处无声。
司马光不以词作著名,而这首词自然妥帖,仿佛随手写来,足见司马光作词虽为余技,却也显示出其学识与情感的丰富。
诗词以外,“西江月”其实还是乐曲名,属于潮州筝曲,旋律优美流畅,节奏清新明快,描写月照西江金波闪烁的美丽夜景。
于是这三个字,从书面跳脱至指尖和耳畔,不仅是文字的描摹,更兼音律的声响了。
乐曲急缓交错,显得生动有朝气,几乎能想象出演奏者在筝前的姿态。
看似一人端坐,不言不语,像没有故事发生;实际曲径通幽,思维碰撞,多少兴奋激动,只有他和知音知道。
一曲终了,就像做了全身运动一样,那番畅快淋漓,琴弦静而韵未止。
若问弹罢一曲,情怀如何?
那不妨再来一首,让跃动的曲目重归词牌,做回安静美好的三个字:
自歌自舞自开怀,
且喜无拘无碍。
不须计较与安排,
领取而今现在。
(《西江月》朱敦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