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荣华 军旅原创文学
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总得交朋友。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就我自己主观而言,比较专注于做事,不大注重交朋友。自己不好烟酒、不喜空聊,凡事认个理、讲个道。讲理守道之人,我自尊之、服之、交往之。因此,掐指算来,我真正的朋友不算多,尤其是随着事业清零、人生老去,往来的朋友似乎越来越少,正如唐代白居易的老时感叹:“平生知心者,屈指能几人。”不朽的大诗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一个区区凡人。朋友,不用强求,该来则来,来了珍惜;该走则走,走可免送。
“以势交者,势倾则绝。”当你有足够的权势,或者有利用的价值,可以给他带来好处的时候,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与你交朋友。而当你一夜之间失去了权势,再无一点可用,他会在第二天就离你而去。这在现实生活中是很多的,我是感同身受。
1986年上半年开始,我借调军整党办,又参与起草军党委工作报告,与组织处的郭守岺处长交往甚多,特别是与政治部和军的领导时常一同下部队。在一些人看来,我似乎已是一个领导身边的“红人”。尽管我自己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感觉,但恰被一个江苏籍的志愿兵盯上了。这个兵天天晚上往我家里跑,口口声声叫我大哥,称我家属一口一个嫂子。部队营房离县城比较远,生活单调不说,又不方便。他就隔三差五送来座位好的电影票,有时还帮带些肉啊、鱼啊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事总是帮着做,与我走得很近。那时,我从46军调26集团军时间不长,身边确实没有什么熟悉和亲近的人,有这么一个同省的志愿兵,也就觉得蛮好。再说,我本身是一个心肠慈软的人,他这样敬重我,我自然也就认同交往了。快到年底的时候,这个志愿兵就跟我提了要求,说单位已报他立二等功,想让我与组织处长说句话,审核时抬抬手。我问他二等功重要吗?他说,志愿兵有了二等功,就可以转干部。事已至此,我说可以去试试,但成不成还得看你的事迹够不够。后来据说在审核时因他的一幅作品在全军获过奖,特批了二等功,不久按规定转为了干部。此后,他往我家跑得更勤,比亲兄弟还要亲。
可到了1987年的年底,我离开军部去了138师组织科工作,家属小孩留在莱阳军部。原本想家里有什么事可以指望这个自认的“小兄弟”帮帮忙,不曾想这位“小兄弟”很快大变脸,连门都不上了。我心里虽然有感觉,但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以为有什么特殊原因,走不开身。有一次,家里真遇到点事,我从师里给他打电话让帮办一下,他竟然说事情多,脱不开身。放下这个电话,我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个啥滋味。如此直截了当,如此判若两人,势未倾,情已无。至此,这位“小兄弟”再也没有与我联系过。
1988年5月,我做首长秘书后,主动来交朋友的,不胜其数。在这里仅举一例。当年的国庆前夕,我在军宣传处工作时的一位好友,那时他已调军驻烟台干休所工作,来电话说他的一位领导——干休所副政委要来见见我。我当即就说,我很忙,我的时间我做不了主,恐怕没有时间接待你的领导。我那位朋友很为难,他说:“副政委对我挺好的,我已答应带他一起来。”听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好再驳他的面子,毕竟是在一起相处得很好的朋友。就这样,我见了这位干休所的副政委。出于对好友的感情,我还是请他们吃了饭。这位副政委果然不一般,酒量大,脑子活,嘴巴灵,见面就熟,酒没喝几杯,就跟亲兄弟一般,满脸是笑,满嘴是亲。打那认识后,贴得很近。那个时候,军区司令部管理局正发展生产经营,计划在烟台设立一个办事机构,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团职干部。这位副政委不知怎么得到了这个信息,而且还做好了管理局领导的工作,只待首长拍板定案。于是,他就带着我的好友来济南请我帮忙说句话,承诺此事办成后,一定想办法把我的好友也调入办事处。我听了这位副政委的一番话后,感觉这个人不简单,路子多,“门槛”精。关于要我说话的事,我心里是清楚的,没有首长的意图是绝不能向管理局开口的。但我知道首长对管理局的领导十分信任,对他们选调的干部一般不会否定。所以,我就让他们回去安心等通知。时间不长,这位副政委如愿调入办事处,以副代正,主持工作。如此一来,这位副主任跑济南就多了,与我的联系自然就更多。大概在半年后,去掉了“副”字,当起了正团主任。还算不错,没有忘记承诺,把我的好友调入了办事处。
1990年4月,我随首长到了国防大学,这位主任仍然与我保持着联络,往来还是密切的。到了下半年,国防大学准备在烟台开设一个疗养点,并与经营开发一同考虑。此事由首长分管,自然这位原部下主任是第一人选,最终经学校政治部考察批准成为了学校驻烟台办事处主任,负责房地产开发和筹建疗养院。实事求是的说,这位主任是有本事的,学校只给很少的启动资金,凭着国防大学的牌子,凭着校首长在地方的影响,竟然就在烟台开发区红红火火地搞起了房产开发,以开发的盈利建起了疗养院。作为朋友,我很为他的能力、业绩感到高兴。朋友之间,互相照应一下未尝不可,关键是要能做事,事情做好了,大家都好交待,我还暗想对这个人没看错。
但是,后来发生的变化出人意料。自从我的首长遭遇“吃饭事件”后,这位主任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与我的联系几乎中断。是怕受牵连?还是什么别的?实际上,我是知道一点的。我与ZZ校长的梁秘书、政治部LCK主任的胡秘书私交是不错的,有时候他们会与我交流一些有关这位主任的信息,从中我感觉得到这位主任交往的新动向。事实也正是这样,这位主任因业绩突出,后来便晋升为副师,举家从烟台迁进了北京。以势而交友,有它的实惠之处,恐怕在这个现实社会里大有人在,这也是一种本事,不佩服还真不行。我对他们的做法表示理解,暗自祝福他们官运亨通。但我不苟同,毕竟情义更无价。
以利交者,利穷则散。《红楼梦》里有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虽然说得有点绝对,但却也道出了世上一些人与人交往、与人交友的真实内心。可能是我长期从事部队的政治工作、回到地方继续从事党务工作的原因,以利相交的朋友少之又少。因此,在这方面的感受不多,也举两例吧。
1990年3月底,我随首长快要离开军区去国防大学报到的时候,直属工作部一位年轻干事,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不知什么原因,通过我一个朋友电话介绍要来认识我。那个时候,我由于劳累过度患了“美尼尔氏综合症”,在家休息,就答应了来家里。这位干事看上去很朴实,总是笑眯眯的,也没有多少话,我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没事。临走时,他说:“你去北京后,家里有什么事让嫂子尽管吩咐。”我在即将离开济南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来家里一次。我去北京报到后,这位干事果真讲信用,每周至少去一次家里,有事做事,没事问候,很是关心。女儿放暑假后,家属和女儿来北京,把家的钥匙都交给了他,请他隔三差五去照看一下。开学前,我们回济南一趟,拿了些简单生活用品,又回了北京,把家托给了他。期间联系不断,大概到了11月,由于我有事走不开,再加上女儿上学需要照料,家属回去搬家,也得到了这位干事的帮助。临走时,他主动提出帮转交房子的钥匙。说实在话,这位干事帮我家照看那么长时间,还做了不少力气活,我什么忙也没有帮过他,内心是很感谢他的。在搬家时,家属得知他春节要结婚,还提前送了他一条纯羊毛毛毯。
但事情到此没有结束。那年春节前,我回一趟济南,管理局的L局长跟我说:“你亲戚的房子解决好了,把你腾出来的房子给了他,应该满意吧。”我当时真有点莫名其妙,在司令部哪有我的亲戚?L局长看我有点楞,又说是直工部那位干事,听说快要结婚了,局里照顾了一下。这样一说,我心里突然明白了,但又不便说清。只是说很远,不知拐了多少弯,谢谢局长给面子,事情就这样给圆了过去。回到北京后,我多少有点等这位干事结婚的喜讯,但就是始终没有等来任何消息,就这样房子到手便曲终人散了。
1994年五、六月开始,我下海经商挖到了第一桶“金”后,那个时候来办公室主动交朋友的,可以说是为数很多很多。有过去认识的,也有过去不认识的;有部队经营系统的,还有地方经营油品的。每周一聚的有三、五个,两周一见的有七、八个,基本上是天天应酬。印象深刻的有两位,一位是安徽籍的老板,在京有办事处,公司在南京。他总说是半个老乡,邀请我到南京住了三四天,公司自办伙食,专门请了个“徽菜”厨师,让我把徽菜尝了个遍。条件很简单,让我引见国家计委的一位秘书。回京后,我“做东”请了那位秘书坐坐,让那位安徽籍的老板陪同作为引荐。还有一位是河北秦皇岛的,在北京开公司,是校办一位秘书的好友,为一笔贸易“手头”有点紧,临时移用些款子,完事后邀请我去了秦皇岛,一顿饭把当地的海鲜吃了个遍。1995年9月,我出了车祸,这些朋友大都来医院看望了我。后来,我不再直接经商,这些朋友基本上都断了往来。
当然,回首人生,真正留在我心里、至今守望相助的朋友也有几位。虽然少有往来,但这份情思不随岁月流逝而淡忘,相反更加历久弥新。这些朋友相交淡如水,相融有默契。有的是思想共鸣,智慧互赏;有的是性情相投,同道为谋;有的是身心不疑,交融与共。如今朋友们天各一方,时有念想,祈盼幸福安康!
时至暮年,格外珍惜身边友情。这几年,除了常续战友情,又热续高中同学情。2015年11月,参与组织了芦墟中学75届高中同学40周年聚会,大部分同学们十多年不见,相聚一堂,很是热闹、开心。我还即兴感怀一首:
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脸庞
还是那样的亲切
还是那样的欢笑情景
往前走四十年
是那样的远,那样的不可及
回头看四十年
是那样的近,那样的不可信。是的
男同学们的头发少了、白了
多了的是一脸岁痕
“将军肚”的模样。是的
女同学们已似秋天果树
不屈地裸露开心的美丽
但已不见当年春日桃花别样红。我们是幸运的
在贫瘠轻文的年代
尽管每月仅有五毛、一块的资费
还是享受了高中学习的宝贵时光。我们是幸运的
伴随了改革与开放
任尔才华驰骋、智慧纵横
如今衣食无忧、总想出门走走
我们更幸运的是
今朝围坐一起描绘快乐未来
一年两次春秋游
五年一次庆典乐
幸运的我们
不论贫富、不论地位
谁也不要气馁、谁也不要掉队
在第二个四十年的路上霁月清风、疏阔挥洒!
正如感怀所言,次年春季,近二十名同学赴绍兴两日游,秋季赴连云港三日游。2017年春又赴扬州、镇江。同学出游,又见当年无大、无小、无烦、无恼,依稀寻得当年浪漫年华,情至所致,开怀大笑。兴致所至,我做了三册音乐相册,并感怀一首:
岁月自流去,韶华依旧留。
红衫壮气度,绿裙致风韵。
春去秋又来,百年安可待。
同学之情,
是青春年少的记忆,
是纯洁无瑕的情谊,
更是老有所乐的情愫所依。
每天的太极拳友早晨相会,交流信息,切磋拳艺,探讨养生,亦是其乐无穷,受益多多。更重要的是有这么几个拳友搭就的一个平台,似乎总有一股动力鼓动着你规律生活。每周一次的牌友聚会,已持续数年,情深意笃,不在胜负,而在交流,还在于各尽所能互帮有无,以至赤诚。
朋友,战友,学友,牌友,拳友,友友情重,情情是乐。
人生有情,情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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