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诗人、评论家严羽在他所著的《沧浪诗话》中曾对唐朝的诗人有过这样一句评价:“李、杜数公,如金翅擘海,香象渡河,下视郊、岛辈,直虫吟草间耳。”这样的评价未免对孟郊、贾岛等人有失公允,但也从侧面突出了李白、杜甫这些名垂青史的大诗人在唐诗发展史上不可替代的历史地位。
尤其是诗仙李白,一提起他,人们便想到他为人的自信乐观,他做诗的豪迈奔放,气象万千。其实,在李白流传下来的近千首诗歌中,有数十首专以女性为题材的作品,这些诗,在清新隽永的风格中,给人呈现出诗人性格的另一面,更让人体会到唐诗以及唐人生活的多样性。
一、李白诗中幽怨的女子形象
唐朝是个繁荣开明的朝代,也是中国古代史上女子地位难得高的时代。但盛世中的女子,未必都是幸福的。
1、深宫中的寂寞之花
李白一生怀抱建功立业之心,为了一展才华,曾三进三出京城长安,除第一和第三次的无功而返外,李白的第二次京城之行虽然是短暂的,但就是这短暂的长安两年时光,让悲天悯人的李白,对宫中远离家人的宫女多了一份同情。
在长安的日子里,李白关于女性的诗,除了大家所熟知的《清平调》三首外,还有一首《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
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
玲珑望秋月。
这首小诗,将一个幽居深宫的女子的愁怨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独坐玉石砌成的台阶上,深秋的夜逐渐冰凉,玉阶上的露水开始打湿罗祙,更加衬托出深宫的凄冷。无奈中返身回屋,放下水晶做成的帘子,期盼的眼却依然透过帘子,眺望着深秋的那轮明月。
她在眺望什么?是千里之外的家人,还是那个坐着羊车的君王?诗中没有点明,却让人对这个宫女的内心多了几份猜想。诗中未见一个怨字,却让人满眼满心看到的闻到的都是愁怨。
李白仅用二十个字,就让我们看到了那些一入皇宫深似海,从此再无欢与乐的普通宫女们的寂寞愁肠。
若干年后,她们又将成为元稹笔下“闲坐说玄宗”的白头宫女。
她们,其实是盛世中的牺牲品。
2、闺帷中的相思之情
唐朝的繁荣,建立在很多家庭牛郎织女般生活的基础上。或是丈夫出门经商,或是远离家乡戍守边疆,又或是远赴京城求取功名,聚少离多成为很多家庭的常态。李白在一首名叫《怨情》的诗中,给我们展示了一个闺中少妇的哀怨之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美丽的女子卷起珠帘,独坐深闺,双眉紧蹙。如玉的脸上泪痕斑斑,不知她心里究竟恨的是谁。
李白在诗中围绕着一个怨字,将闺中女子思念离人的的愁怨之心,通过“颦蛾眉、泪痕湿、心恨谁”几个动作,凄凉地展示出来。
这是时代的不幸,也是人性的不幸。不知道盛世中离家的男人,是否也会在某一刻想起这个满腹愁怨的守望者?!
二、李白诗中活力四射的少女形象
相比较那些幽怨的女子形象,我更喜欢李白诗中那些洋溢着青春气息、活泼可爱的少女形象。
《越女词五首》是李白描写吴越一带少女的组诗。
长干吴儿女,眉目艳新月。
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
吴儿多白皙,好为荡舟剧。
卖眼掷春心,折花调行客。
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
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
东阳素足女,会稽素舸郎。
相看月未堕,白地断肝肠。
镜湖水如月,耶溪女似雪。
新妆荡新波,光景两奇绝。
第一首诗从相貌、穿着展现了吴地女子的妩媚可爱。第二首诗从情态角度写吴地女子的天真活泼及调皮惹人爱的性格。第三首诗则描写了采莲少女忙里偷闲、充满人情味的劳动场景。第四首诗写一对素不相识的青年男女一见钟情,互相倾慕,又无缘接近,难以倾述衷肠的怅恨。第五首诗写越女顾影自怜的娇媚姿态。
据考证,这组诗大概作于李白第二次入长安前的公元742年夏天。当时,李白携妻子从东鲁入会稽,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秋天的时候,李白被第二次征召入京。那年夏天,应是李白逍遥快乐的一段时间,所以,李白心中的山是美的,水是美的,人是美的。
这组诗的第三首描述了若耶溪上采集莲蓬的美丽少女,当她看见陌生人时便唱着歌掉转船头,在欢乐的歌声里将小船划入荷花丛中,并假装怕羞似的不再出来。这位女子性格貌似内向,虽然也向往外面的世界和人,却把这种情感埋入心底,有点羞羞答答的,但其内心荡漾的春潮还是无法掩饰住的。
李白在这首诗中,通过“棹歌回、笑入荷花、佯羞不出”等动作,把一个欲说还羞的青春女子的形象展示给读者,让我们看到了民间女子欢快的生活场景。
比起那些深宫女子,她们是幸运的。民间老百姓的生活虽苦,却充满了自由与欢乐。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吧?!
纵观李白的诗,还有许多描述各类女子的诗作。世界的一半是女人,女性永远是中国古代文学中永恒的话题。
只是,伴随唐朝的灭亡,当历史进入到宋、元、明、清等封建王朝的时候,女性的命运貌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缠脚、守贞、三从四德像一把把枷锁套在了女性身上,我们似乎很难看到盛唐时采莲女自由欢快的景像了。
近代以来,尤其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我们又看到了昔日的景象。当女子可以大摇大摆走出闺房,当女子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向学堂,当女子可以自由地决定自身命运并参与国家事务时,一个民族新的历程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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