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的读者,一定会对全真教的“全真七子”有印象。小说中,“全真七子”是“华山论剑”中技压群雄,最终夺得《九阴真经》的全真教宗师“中神通”王重阳的七位高徒———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郝大通、王处一、孙不二。王重阳和“全真七子”的师徒关系是符合历史事实的,但小说中七人的形象经过了金庸的艺术化,与历史上真实的王重阳和“全真七子”有很大的区别。历史上的“全真七子”都是今天山东烟台人,潍坊地区作为他们从登莱往山东乃至全国各地传教的必经之路和全真教早期重要基地,留下了众多的有关“七子”的遗迹和传说。
全真教作为道教的一个重要教派,产生于宋金元之际,并在当时特殊的政治和社会环境当中迅速崛起,成为当时道教最大的派别之一。全真教的兴旺与创始人王重阳和“全真七子”的努力密切相关。王重阳在陕西终南山修行三年后,于大定年间东出潼关,往山东并在自古为神仙渊薮的登莱地区进行传教活动。当时的潍州作为从登莱通往山东腹地的必经之路,马、谭、刘、丘曾长期在此传教修行。潍州也成为全真教向山东各地乃至进军全国的重要一站。大定十年(1170年),王重阳率“全真七子”西归陕西,王重阳于途中去世。此后,由于金章宗对全真教的压制,“七子”先后回到山东,继续从事全真教的宣传。“全真七子”东归后,潍州的这种中转作用表现得更加明显。
马钰与唐括夫人传说
马钰,号丹阳,又称马丹阳,宁海(今烟台市牟平区)人,其师王重阳去世后接任全真教掌教。马钰与潍坊结缘于唐括夫人(又称灵源姑或唐括姑)的传说。唐括为女真人的姓氏,唐括夫人是金世宗、章宗时重臣唐括安礼的妹妹。据《金史》,唐括安礼在金世宗大定初,曾任益都尹,后官至右丞相,封申国公。唐括安礼的儿子唐括元义是金国宿国公主的驸马,当时可能任职于潍州。玉清宫中碑刻《马丹阳教言碑》即是由唐括元义为纪念其姑母所立。清末金石大家叶昌炽在《语石》中夸赞此碑“其词其书皆妍妙”。碑文记载,马钰在大定二十一年(1181年)东归后曾在潍州传教,唐括夫人久闻马丹阳的大名,慕名参拜,听到马钰的宣教后更加坚信全真教的学说。同年冬,唐括夫人带着自己的幼子再次去宁海昆嵛山拜见马钰,马钰对唐括夫人的虔诚感动不已,把全真教的教义都传授给她,并作《满庭芳》一首赠之。经过马钰的悉心开导,唐括夫人豁然开朗,“如开青天睹白日”。回潍州后即把其母申国夫人位于城北的旧宅辟为庵堂,在其中修行。这座庵堂与以后玉清宫的位置相近,年代早于尹志平来潍,可以算是潍州最早的全真教庙宇。
金元之际,佛、道两教都非常兴盛,儒教作为中国文化的主流,即使在异族入主的金、元两代,仍是中国文化的正统。针对佛、儒力量的强大,全真教教义强调儒、佛、道“三教合一”“三教圆融”,尽量避免与儒、佛两教的直接冲突,与中国民家各种宗教杂糅的现实相适应,这也是全真教得以发展的原因之一。但是佛、儒两家尤其是佛家面对这一新兴教派仍充满敌意。益都作为当时总管山东东部的益都路的治所,佛教势力强大,因此全真教在这里的传教活动势必引起两家的冲突。据当时东武(今诸城市)人王颐中《丹阳真人语录》记载,一次,马钰经过益都,有人邀请马钰主持宗教活动,共同主持的还有当地的几位高僧。其中一位高僧见马钰在座,想趁机使他难堪,借以贬低全真教。这个和尚的口才非常好,天马行空,口若悬河。谁知马钰瞑目而坐,一言不发,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直到那个和尚说完了,马钰才睁开双眼,谦虚地说道:“在下连自身都没有看清,有什么资格去研究其他的事情呢?”在座宾主听罢更加叹服马钰的修为,也更加尊重他,使那个自作聪明的和尚赧然而退。马钰对这次冲突的处理方式也体现了全真教注重修炼内心而不与其他教派争执结怨的态度。
谭处端与龟蛇碑
谭处端的故事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要算玉清宫龟蛇碑的传说。
谭处端,号长真,宁海人,其师兄马钰去世后接任全真教掌教。大定七年(1167年),他拜王重阳为师,当时已拜王重阳为师的马钰、丘处机、刘处玄都在潍州,所以王重阳让他去潍州,四人一起切磋修炼。史书说谭处端通经史,善书法,《金莲正宗记》说他特别喜欢写“龟蛇”二字,每日“习写不已,妙将入神,有飞腾变化之状。奉道信士多收藏之,以为珍宝”。关于谭处端写龟蛇二字,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有一次谭处端路过一家茶馆,信手在墙壁上笔走龙蛇,写下“龟蛇”两个大字,写完后飘然而去。碰巧在这天晚上,茶馆所在的街上发生了火灾。其余的房屋全部化为灰烬,只有这家茶馆纹丝未动。这时人们进去查看,看到墙上闪闪发光的“龟蛇”二字才恍然大悟:“龟蛇”是北方水神玄武之象,有水神在此,大火自然无可奈何。这时人们才知道题字的道士不是凡人。从此以后,谭处端“龟蛇”二字可以避火的传说越传越神,求谭处端题龟蛇两字的也越来越多。玉清宫龟蛇碑即是谭处端在潍州时所书。后来,潍坊当地又衍生出“龟蛇”拓片显灵,救护在海上遇到风浪的“闯关东”山东老乡的故事。同时,玉清宫《老来憨》碑也是谭处端所书。
丘处机与玉清宫
丘处机,号长春,登州栖霞(今烟台栖霞市)人。其师王重阳去世后隐居陕西多年,后东归。金宣宗兴定三年(1219年)受成吉思汗征召,率尹志平等十八弟子从莱州(一说从潍州)出发,行程万里,觐见成吉思汗于大雪山之阳(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针对蒙古铁骑的凶悍滥杀,劝成吉思汗“敬天爱民”“清心寡欲”,被成吉思汗尊称为“丘神仙”。
丘处机与潍州的情缘深厚,这主要得益于他的高足尹志平创建了玉清宫,并主持潍州全真教务二十多年。潍坊博物馆藏《清和演道玄德真人仙迹之碑》说,潍州玉清宫(当时称玉清观)“当诸郡往来之冲,领众耕稼,竭力管谷师友,凡二十年。”可见,丘处机曾有很长时间住在玉清宫,这从他的《磻溪集》中众多的关于潍州的诗词也佐证。如《潍州城北千户新观》是丘处机对刚刚建成的玉清观的贺诗,《八月十日自昌乐县还潍州城北玉清观作中秋诗十五首》描绘了他在玉清观过中秋节的情形。丘处机在潍州的传教活动是相当活跃而成功的,周围士绅纷纷邀请他主持宗教活动,扩大了全真教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人投到丘处机的门下。曾与尹志平一起跟随丘处机到大雪山觐见成吉思汗的十八位高徒中,莱州人孟志源、淄州人潘德冲都是直接或间接到潍州玉清观拜丘处机为师的。丘处机在玉清宫留有墨迹———马丹阳《归山操》碑,宣统《山东通志·艺文志》说此碑书法“近柳诚悬(按:柳公权)体,笔力健甚”。
丘处机还倡建了益都(今青州市)的太虚宫。元代于钦《齐乘》记载,丘处机去陕西途中经过青州,益都的一位姓徐的地方官在家中热情的接待他。丘处机在席中细细观察这位官员的府第,对他说:“您的府第是修行的好地方。”徐姓官员马上把宅院施舍给丘处机,让他在此修行。丘处机于是在这所宅院基础上建立了太虚宫,成为全真教进军鲁西的又一重要基地。
刘处玄与昌邑遇仙园
刘处玄,号长生,东莱(今莱州市)人。大定十五年(1175年)继任全真教掌教。
昌邑与刘处玄家乡相邻,作为其西去的必经之路,因此昌邑留下了刘处玄的多处遗迹。
创修潍州玉清宫的尹志平也是莱州人,他开始出家修道是在昌邑的西庵。他经常独自坐在树下冥思苦想,始终不能洞悉全真教教义的玄妙。传说有一晚上,尹志平在梦中见刘处玄飘然而来,登堂入室,先割下尹志平的头,再剖出他的心,然后又把他头接上,把心放到胸膛里。尹志平醒来后,对全真教教义已能融会贯通。可见,这个荒诞的传说只是刘处玄在昌邑西庵对尹志平反复教导的艺术化而已。
李颐真,原名刁琪,昌邑晴埠村人。仕金,为帐前左副都元帅,封武略将军。李颐真致仕归里后,居于青石山下,养颐守素,潜心修道,把自己的居所命名为“岁寒庵”。刘处玄经过昌邑听过李颐真潜心修道,经常对其进行引导。一次李颐真正在吃西瓜,刘处玄来访。李颐真想让刘处玄为他题写园名,只见刘处玄不索笔墨,抓起一块西瓜皮在园内的巨石上为其题写了“遇仙园”三字并题诗一首。“遇仙园”三字“字迹滑腻,如勒泥涂,其体飞舞俱仙风道骨之气”。
题诗曰:仙人坟墓在其中,里面约栽数百松。雨过西南闻雪浪,云收东北见青峰。春来槛外赏花柳,秋后庵前对月风。万物凋零松不变,这些幽景乐无穷。
用浅显的语言描绘出李颐真居所的优美环境。从这首诗也可见“全真七子”所作诗词的共同特色,诗意浅显,即使老妪蒙童也能通晓。这种浅显易懂的诗词为全真教的传播提供了极大方便。
再如刘处玄为潍州石桥所题诗:
七窍玲珑凑玉泉,法桥大度我同然。
搬今载古谁能悟,为向人间接有缘。
一语双关,以桥的形象寓于全真教的教义,把自己比作超度“有缘”之人的“桥”,可谓构思精巧。
除上面介绍的全真遗迹外,“七子”诗词文集中与潍坊各地官员、乡绅交游往还的诗词更是连篇累牍。如马钰所作《继潍州耿公大师韵》《赠益都府李进》《赠潍州苗先生》,丘处机所作《赴潍州北海醮,温迪罕千户请》《赠潍阳唐括姑》,王处一所作《赠益都统军》《赠潍州千户信道子》《密州官员市户举请修完佑德观》《赠安丘县令》,等等。以上实物和文献资料表明,今天潍坊地区是金元时期全真教早期的重要基地,全真教在潍坊地区的传播和稳固,为全真教元代向全国进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同时这些文化遗存也是潍坊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内容,这些文化的深入开掘将大大丰富潍坊文化的内涵。
(文:崔永胜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潍坊媒体联盟微信公众号wfmtlm,潍坊200多位记者打造的自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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