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一段流行于周朝的民歌歌词,也是《诗经》最为耳熟能详的开卷之作。雎鸠是一种鸠类的鸟,相传这种鸟用情专一,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也就忧思不食,憔悴而死。诗以雎鸠起兴,比喻君子所追求的“窈窕淑女”即是这样一位可生死相随的终生伴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速”已经被人们唱了两千多年,还将被继续唱下去。两千多年来,这位“窈窕淑女”曾使多少君子“辗转反侧”,“寤寐求之”。为了得到她的芳心,他们“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用尽了世上最美好的语汇,唱尽了人间最动听的歌声,甚至献出他们最宝贵的生命……
人们不禁有些好奇,这位“窈窕淑女”究竟有多美呢?
《毛诗正义》解释:窈窕,幽娴也。淑,善也。
古代“佳人”以娴静善良为美,柔婉像春风拂面,如细雨润花,但她又是任何强力都无法遮盖的。作为一种客观存在,女性美是大自然赋予人类最美好的礼物,即便是再刚毅冷情的男人也无法抵挡女性的魅力。
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曾借一位道士之口讲述这“美”的降生:
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革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
在曹雪芹的笔下,女子美艳的形体是仙芝珠草得甘露“灌溉”、“滋养”而修成幻出的。奇幻迷离的故事,为女性之美披上了一层神秘朦胧的面纱。塑造了女人超凡脱俗的美质,然而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视野里,女性之美也充满矛盾、迷朦和神秘。
佳人时而被奉为神女仙子,普洒甘露于人间;时而又沦为蛇蝎狐鬼,施媚术惑人心,令天下男子蚀骨销魂。道德法庭上,她往往是跪着的被告;而爱情神殿上,她则又是被膜拜的菩萨。“孔雀东南飞”,她走投无路,以青春自毁而抗争;“万里赴戎机”,她横枪跃马,以大智大勇示女儿之尊严。
总之,在古代传统审美意识中,不管东方还是西方,女性美被赋予太多的歧义。男性的意志决定着对女性的审美观,最终是男性对女性的价值评判。作为审美主体的男性群体,他们既要欣赏女性本然的美质;又要用他们自己制定的道德去对这种“美”进行规范控制。
他们既要满足爱美的天性,充分享受女性美所给予的愉悦,又要时刻维护男权专制的社会与伦理秩序,保持其“男子汉”的尊严。他们既认同存在于生理深层中的阴柔本质;又在理性的挣扎中极力以阳刚之气相标榜。而这种审美主体矛盾和困惑,也让女性审美观变得错综而纷繁。
“窈窕淑女”是如何地窈窕娴淑呢?
也就是说女性之美,在传统的民族审美心理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呢?
中国传统文一直在“好色”和“戒色”之中左右摇摆,即便是某个“谈色惊变”的特殊年代,墙壁上“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女民兵也永远是最爱。说到底,“戒色”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它所掩盖的是骨子里的“好色”情感。
因为“好色”,而担心不能自制转而变成了“恐色”,进而要求“戒色”。这里暴露了男人们的一种矛盾心理:一方面他们喜好美色、渴求美色,贪恋美色;另一方面,他们又恐惧因此而损害了事业,危害了父权的统治地位。
虽然宋儒提出过“存天理,灭人欲”的极端主张,但真正为人们所接受的则是“好色而不淫”的原则,回到“窈窕淑女”的话题,即便是孔子也说“《关雌》,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关雌》虽然思慕“窈窕淑女”,但却得到了孔子的认可,原因在“不淫”,即不超越道德的警戒线。而孟子对“好色”的问题谈得更直接,也更明确。梁惠王说自己“好色”,孟子并不为怪,说:“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於王何有!”还说:“好色,人之所欲。”
在孟子看来,统治者“好色”本身是完全正常的,无可厚非的。关键是不误国事,做到“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就可以了。楚国的宋玉曾针对别人说他“好色”而专门写过一篇《登徒子好色赋》,赋中以不懂得女色美而只知发泄性欲的人为“淫”,而对见到美女心为所动,但只是“精神相依凭,目欲其颜,心顾其义”。
那么怎样的女子才算是“窈窕淑女”呢?
清代初年李渔的《闲情偶记》是这样总结的。
一、肌肤白净;
二、目细眉长;
三、手嫩指尖;
四、小脚瘦软;
五、臂腕丰厚;
六、娇姿媚态;
七、体香容艳;
八、发饰自然;
九、衣衫雅洁。
这九条标准虽然反映的是李渔所处时代的审美倾向,掺合了个人的偏好,但实际上中国几千年来对女性姿色美的评判标准也不出左右,对于“窈窕淑女”的标准,不仅是对外貌的审美习惯,也是文化积淀,从女性自身的姿色之美到外在的妆饰与涵养之美。但这一切,首先得从“白”开始。
问题来了,你长的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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