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

飞鸟

周末晚上，夏艺和几个朋友聚会。

饭店不大，在县郊，倒是干净整洁，菜味也行，量也足，是喝闲摊子酒的理想地儿。一帮人都是好朋友，有点酒逢知己的气氛。夏艺开着小货车去的，没敢喝酒。林鹏知道夏艺喜欢喝绿茶，特意安排服务员沏了壶绿茶。

大家平时都忙忙碌碌的，也是难得聚会。大家边吃喝边聊，从县里新上的双层公交车聊到房价又涨了，从斗鹌鹑斗鸡斗蟋蟀聊到国际局势，从谁谁离婚了谁谁孩子考上什么大学了聊到什么度数的酒好喝，大家想到哪里聊到哪里，不拘束，酒喝得足兴，话聊得舒服，心情逸逸然，感觉彼此的友情更加浓厚了。直到夜阑，方意犹未尽地结束。大家又争抢着结账，最后议定AA制，这次聚会没有任何事由，纯粹是闲摊子酒，谁请都不合适，均摊倒让每个人都轻松自在了。

出门。夜色苍茫。整齐的太阳能路灯亮着，月亮隐在云层后。夏艺说，今天真爽快，没事大家真应该多聚聚。大家附和着。林鹏接口，是呀，夏艺说得对，以后大家多聚聚。

大家出来握手后，并没有分别。除了夏艺开车，大家都是打车来的。饭店在城郊，又是这个点，出租车不好打。大家一边等出租车一边接着闲聊。有人打趣夏艺，你这家伙看着粗粗憨憨的，小眼睛一眨巴，鬼主意可不少，吃饭开着车，不但找到了借口不喝酒，还省的打车了。夏艺嘿嘿笑，说，要不，我送送各位吧。

大家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开车走吧。有人开玩笑说，夏艺，让你送，多费半斤油，你再心疼哭了。哈哈。夏艺也哈哈笑，说，我还是送送大家吧，要不我不好意思走了。大家看夏艺这样说，道着谢一起上了车。林鹏坐在副驾驶座。其他人坐在后排座。有两个挤不进，跳上了车斗，还说，这才叫兜风，畅快啊。

夏艺开着小货车，大家说笑着。没走多远，夏艺开车拐进了一条小街。走这里送一个朋友近。小街路灯远比不上大路上的灯亮。夏艺眼前昏暗了。砰地一声响，车撞倒了一个广告牌。哗咚！广告牌砸在车上……

除了林鹏受伤较重住院外，其他人都是轻微伤，在医院处理一下就回家了。事后，经事故中队认定，夏艺负全部责任。林鹏的伤情经鉴定构成十级伤残。夏艺向林鹏支付了各项费用共计4万元后，就不再露面了。

夏艺是做灯饰生意的，在县城开有一个灯饰店。夏艺孩子上大学，女儿上高中，妻子在自家的灯饰店干活。近两年灯饰市场竞争激烈，夏艺挣得钱交房租，支应一家日用开支，手里没有多少余钱。

林鹏的妻子去了几趟夏艺的灯饰店，协商赔偿款的事情，夏艺说，嫂子，我这几天手头实在是紧，缓过这几天，我把货款要要，就送去。过了几天，林鹏不见夏艺送钱，只好又让妻子去找夏艺。夏艺不在店里。夏艺妻子红着眼睛说，我们两家都是霉气啊。林鹏妻子气得脸色发白，说，什么两家霉气？我们可是十级伤残啊，这不是钱的事情。夏艺妻子不再说话，该忙什么忙什么。林鹏妻子被晾得难受，抹着泪走了。

林鹏一纸诉状告了夏艺。经县人民法院依法审理作出判决，判决夏艺赔偿林鹏各项损失共计83000元，10日内履行完毕。判决生效后，夏艺未履行。经法官多次劝导，夏艺和林鹏重新坐到了一起。

两个多年的好朋友，相对无言。夏艺原本想说说自己的实际困难，可看到林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鹏面色苍白，左手装在口袋里，左胳膊僵硬地耷拉着。林鹏本想好好骂一顿夏艺。看夏艺神情憔悴，他也知道夏艺的经济情况，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咽回去了。双方达成一致，夏艺一次性支付林鹏50000元。此事结束。

过了三个多月，林鹏给孙子办满月酒，思忖再三，还是给夏艺下了请帖。夏艺接到请帖后，看了一会儿，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到了林鹏的孙子办满月酒那天，夏艺似乎忘记了，根本没有去参加的意思。中午十二点了，夏艺拿起手机给林鹏微信发了200元红包，什么话也没有说。

选自作者邮箱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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