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 燕
第二期《朗读者》今日开播，贾平凹作为嘉宾，从容自若地用陕西话与董卿交谈，还不失风趣地调侃说：普通话是普通人说的话。后来他用方言朗诵自己乡土色彩浓厚的作品，听上去是那么地浑然天成。
前些日子，走在路上，一群衣着明艳系着丝巾的苏州阿姨迎面走来，她们甜糯的吴音早早地跳进了我的耳朵：今咋捏死捏得嘞（普通话：今天太热了）……后面的话我没大听懂，刹那间异乡人的疏离感涌上心头。尽管我可以做一手地道的苏州菜，尽管我用脚丈量过许许多多的苏州街巷，尽管我对苏州的了解丝毫不弱于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可我终究是外乡人。不过，我并不难过，因为我有故乡，我会说非常地道的繁峙话。
与此同时大脑里浮现出家乡街头相似的一幕，三五个同样上了年纪身子平均都有些发福的女人走在街头，她们没有系也不喜欢系丝巾，声音略显粗犷：啊呀，今儿宁过于ra，喃们今儿早起欢欢儿旦把……好熟悉，好亲切！这是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每一个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的东西，这是珍藏在每一位游子生命最深处的乡土。
这些年曾经默默无闻的塞北小城繁峙，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马上就要摘掉了，滹沱河两岸白天鸟语花香，夜晚灯光璀璨，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乡人以住进带电梯的高层为荣。这个有厚重历史的小城，这个一度以青砖大瓦房为特征的小城，变得越来越像中国大地上的任何一个城镇。而最让我觉得陌生的是，讲“繁普”的人越来越多。夜晚在滨河公园散步，听到很多小朋友都在讲普通话，不知道那些不习乡音的孩子，长大后的某一天会不会遗憾？
儿子是没有故乡的人，生长环境的限制，使他不能熟练运用任何一种方言。我一度非常不安，于是刻意培养他说繁峙话，他倒也乐意，慢慢会说一些洋泾浜了。比如：他表示同意的时候不再说“好的”，而改用“行唠”；他看见舅妈的时候改口叫“妗妗”了；心情好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学起街头的叫卖“卖玉茭来，ra乎乎的玉茭”；他非常享受那句无法翻译成普通话的“甜比旦极尖尖的”……方言让他有了身份认同。
最近芒果台的汪涵发声准备筹建“中国语言博物馆”，旨在保护中国多姿多彩的方言。汪涵说“普通话可以让你走得更远，可以让你走得更方便，但是方言，可以让你不要忘记你从哪里出发；普通话让你交流极其顺畅，而方言让你感受到无限的温暖。”江苏早在十几年前就启动了方言保护工程，苏州为了保护吴方言更是不遗余力，五个地方电视台都有专门的吴语节目，主持人用吴语闲话苏州，很多学校都开设了＂学说苏州话＂之类的课程。大家开始意识到，普通话推广已大有成效了，年轻人通过二级乙等已毫不费力了，而很多方言却处在濒临灭绝的危险境地，方言保护迫在眉睫。
方言是最显著的乡土标记，是一个地区地域文化的载体，是研究乡土文化非常珍贵的资料。保护方言，就是保护传统，保护历史。繁峙方言是世代繁峙人生活习惯和生存方式的记录者、见证者，它必须如滔滔的滹沱河水一样，不断地流传下去。希望某一次回到家乡时，能在电视台上看见，主持人用乡土味浓郁的繁峙话，讲述着繁峙人自己的故事。
作者：樊燕，繁峙人，现就职于苏州大学。
编辑：人文繁峙（rwfs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