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钢
我们知道，巴黎的塞纳河从东向西，横穿过市中心时，河面变宽。在宽阔的河面当中隆起了一个小岛，叫做西堤岛。巴黎就是以这个小岛为中心，发展建设起来的，世界闻名的巴黎圣母院就建在这个小岛上。
十九世纪初在巴黎的西堤岛上，有一家非常出名的光学器材商店，店里面销售镜片、眼镜、望远镜、黑盒子（描画器）等等。老板是著名的光学家老谢瓦利耶（Vincent Chevalier）和他的儿子谢瓦利耶（Charles Chevalier，1804－1859）。
图：巴黎西堤岛的西端呈枣核形，远处是巴黎圣母院的塔尖。谢瓦利耶的光学店就在这一端的街道上。 ©吴钢摄影
巴黎歌剧院著名的布景画家达盖尔，是谢瓦利耶的光学器材商店里的常客。他在绘制舞台布景的时候，经常要借助黑盒子来观察自然界的景物，同时，他也尝试着把黑盒子后面的影像固定住。据谢瓦利耶说，达盖尔几乎每个星期都来一次，所提的问题都是关于黑盒子的，比如说黑盒子上的镜片、图像的清晰度……
如果说最初的摄影探索者自觉或不自觉地形成了一个小圈子，那么谢瓦利耶的光学器材商店就是这个小圈子的轴心。这家位于巴黎市中心的店铺，周围就是巴黎圣母院、市政府、芦浮宫等，交通便利。许多对黑盒子感兴趣的人都经常来店里，提出一些类似于达盖尔提出过的问题。所以当年谢瓦利耶的光学器材商店在巴黎十分出名，有关对黑盒子里的影像的变化的最新的信息，都是从这里得到相互交流和对外传播出去的。
图：谢瓦利耶光学商店的广告画。
1825年的一天，有一件怪事发生在谢瓦利耶的店里，它几乎改写了在黑盒子里固定影像、也就是摄影的历史。这一天，一个年轻人，穿得很破旧，面带羞涩。他走进店里，怯生生地对谢瓦利耶说：“我想定做一个新的黑盒子，这个新的黑盒子上不是普通透镜，要换成弯月型透镜。”他问这个黑盒子的价钱。镜片店的老板的开价难住了这个年轻人，他很自卑地低下了头，不说话了。于是老板问他：“你用这个黑盒子做什么用呢？”年轻人说：“我可以把黑盒子中的影像固定在一张纸上。但是我只有很简陋的设备，我想得到您的帮助，做一个有更好的光学性能的镜片，并且带固定架子的黑箱子来继续我的试验。”也许是古今中外，都难免有“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陋习，这位巴黎名店的老板分明是看不起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他心里想：“又是一个疯子要想把影子定住。”出于礼貌，他还是善意地提醒这个年轻人说：“我认识许多科学家，都研究了很多年，还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比他们的运气更好呢？”这时年轻人拿出一个很老的皮包，打开，拿出一张纸，放在老板的柜台上，然后说：“看，这是我的试验结果。”
见多识广的谢瓦利耶不看便罢，看后竟然大惊失色。纸上是巴黎的风景，和黑箱子里观察到的影像一样清晰。它绝对不是画出来的，图像非常逼真，就像是窗外面的巴黎景色一样。年轻人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里面都是黑色的药水。他说：“你看到的图像就是用它来制作的。按照我说的方法，你也可以得到同样的效果。”这个人把他的制作方法告诉了谢瓦利耶，而且说他还会再来。但是，人们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
图：光学店老板谢瓦利耶（左）在观看无名氏（右）的影像作品。
谢瓦利耶按照这个人的说法做了许多次实验，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他苦等了很长时间，这个年轻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谁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人到那里去了。这一位无名氏，应该是发明摄影术的第一人。可惜，至今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方法，现在仅有的记载，就是老板谢瓦利耶的讲述。后来，谢瓦利耶把这件怪事讲给了达盖尔。达盖尔看了看黑色的液体，不等听完这个故事，就赶紧回去自己研究。达盖尔添置了全套的试验室设备，买了许多化学药品和仪器。埋头研究和试验，没有过多久，他就可以把影像暂时固定住了，请注意，他只是“暂时”固定住了，准确地说，这还不算是完整地“摄影”。1825年12月，达盖尔告诉大家问题解决了，他形象地解释说：“我捕捉到了光，我把它在半途中截住了，现在是太阳来帮我画画。”
谢瓦利耶的光学商店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故事也特别多。1826年1月12日，店里走进一位上校军官，他是来买镜片的。这位上校名叫达维－尼埃普斯（ David Niepce），他就是天才的摄影发明人尼埃普斯的表兄。达维上校看过了柜台里的商品，特别是看过黑盒子以后，他告诉老板谢瓦利耶，他的表弟已经能够固定住黑盒子里的影像了。谢瓦利耶吸取了上次坐失“无名氏”的教训，赶忙拿出纸笔，仔细记下了这位上校的表弟、也就是尼埃普斯的姓名和地址。几天后，达盖尔又去了谢瓦利耶的光学店。老板告诉他，又有一个年轻人，找到了和您一样的方法，您是不是和他联系一下。达盖尔急忙问这个人的名字。老板给他写了这个人的姓名和地址：他就是尼埃普斯先生，住在里昂附近的沙隆市乡下。
从现在找到的一些资料上显示，尼埃普斯在1825年开始，已经与谢瓦利耶有过接触，他曾经在黑盒子的光学技术上，求助于谢瓦利耶。但是，小心谨慎的尼埃普斯时不会主动把他的试验和发明，主动地讲给外人听的。所以谢瓦利耶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尼埃普斯已经在摄影上取得的成绩。
世上的因缘巧合太多了，幸亏有达维上校偶然步入到巴黎的光学店中，幸亏有老板谢瓦利耶的牵线搭桥，才促成了尼埃普斯与达盖尔的相识。否则，尼埃普斯很可能死守着他的发明、默默无闻地终老“沙隆”，而达盖尔没有尼埃普斯的帮助，也只能继续以透景画家的身份渡过余生，我们的摄影术，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诞生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精明的达盖尔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他很快就给素未平生的尼埃普斯写了一封信。尼埃普斯读过这封信后，不但没有回信，反而把信烧了。尼埃普斯一生谨慎，从不轻信任何人。生性多疑的尼埃普斯心里想：“又有一个巴黎人想抢走我的发明。”
好事总是多磨，两位发明家的第一次接触就这样夭折了。不过，这一封没有回音的信函，却是两位伟人的合作的前奏。不久之后，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创造出令世界震惊的摄影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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