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泰紫气来 2019-08-13 19:45:26
炎帝的子孙们姜姓一族在齐国是王族，他们的老祖宗太公望吕尚，辅佐文武王建立周朝厥功甚伟，遂有齐营丘之封。未几“管、蔡作乱，淮夷畔周，乃使召康公命太公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可征之。’齐由此得征伐，为大国，都营丘。”（《史记•齐太公世家》）齐国由此开始强盛，到桓公手里，已是春秋霸主！齐国不仅强大，还盈产美女，王族的美女更是炙手可热！庄姜，宣姜，文姜，定姜，卫寡夫人等皆是集美女之大成者，且皆是一方诸候的妻室，艳丽光鲜，显赫一时。此文就讲讲庄公与庄姜的故事 。
庄姜在齐国的娘家信息不多，但在卫国的夫家却芳名远播，卫人怜她爱她特为她成诗一首，便是《诗经•卫风•硕人》，看看她的社会关系：“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刑侯之姨，谭公维私。”她还是卫桓公的养母，齐釐公同父异母的姊妹，她每一层社会关系都显贵尊荣，拉出来酷毙一片；再看她的美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合，美目盼兮。”用白话文来讲：“庄姜手指像白嫩的幼茅，皮肤像凝结的脂膏。脖颈白净修长，好像蝤蛴一条，牙齿洁白齐整，有如瓠瓜子儿。蝉儿般的方额，蚕蛾般的眉毛，颊边两个酒窝，笑得多么乘巧，黑白分明的眼睛流波传情多么美妙。”（《诗经》的释文），卫人用这么精致传神地笔墨描写他们的国母，委实太喜欢庄姜，情感涌动，不经意间便成了千古绝唱！并开了描写美人的先河！成为用文字描写美女的标杆。“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清人姚际恒如是说；清人方玉润随即应和：“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宋玉的《神女赋》借来了她的写法，曹植的《洛神赋》的甄洛，白居易的《长恨歌》的杨玉环皆有《硕人》庄姜的影子，庄姜实为美女之千古绝唱！
庄姜的夫君杨，是在父亲武公庇护下成长起来的太子哥，顺风顺水的环境令他踌躇满志，言出法随。卫国的王位按步就班传位于他，便是卫庄公。卫庄公之所以接位这么溜，与他的父亲武公有很大的关系。武公和不是王位继承人，其兄太子余是也，但武公和得父釐侯宠爱，给了他充足资源，他用这些资源贿赂收买武士，等釐候卒，太子余继位，不久在釐侯墓上祭祀的时候，和抓住机会逼余在父亲墓旁自杀，事后追谥为共伯，葬在釐侯旁，侍立父亲左右。釐候有太子做伴，应该不会寂寞！和大愿得成，王位在手，享卫侯之尊，史称武公是也。武公得王权之不易，却也励精图治，“修康叔之政，百姓和集。”（史记•卫康叔世家）。公元前771年，犬戎侵周，杀死周幽王，武公毅然护周，指挥卫军大战犬戎，解周朝之围，功成被周平王升格为公。中国古代爵位分公、侯、伯、子、男，公是爵位的最高等级，武公享公爵待遇，可傲视诸候。公元前758年，武公卒，儿子庄公杨立为国君。五年后，庄公迎娶齐候之女，他的后宫迎来了美女王后庄姜，庄姜的到来让卫国的历史波浪壮阔，却也令人唏嘘！
庄姜是怀着少女般的忐忑与憧憬而开始王后生活的。她出嫁的场面豪华阔绰，请看卫人描绘：“硕人其颀，衣锦褧衣。”“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帻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莫使君劳。”“庶姜孽孽，庶士有朅。”婚礼的队伍宏伟壮观，从嫁的姑娘妆饰华丽，护送的大夫威武轩昂，婚礼的车队迤逦绵长，披着精致风衣的庄姜坐在四匹雄马拉着的豪华婚车里，在卫国都城近郊与迎亲的队伍汇合，浩浩荡荡地向王城进发，终于与庄公在王宫相见，意气风发的新郎与风华绝代的新娘初见宛如天罡碰地球，炽热的温度触化一切。《诗经•硕人》有寓：“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说你庄公悠着点呀，你虽是大河，庄姜这条鲤鱼还不够游呀。嘿！鱼水之欢的成语就是这么来的吗？
庄公与庄姜的蜜月期不长，新鲜劲被庄公一寸一寸地磨掉，与生俱来的高贵及标准美人般的庄姜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庄公眼里犹如一束金灿灿的塑料花，看着艳丽闻着不香，索然乏味中，他的兴趣一部分转到怎样稳固王权上，一部分己落到宫里一位小妾身上，这位小妾史称嬖人。此嬖人婀娜多姿，秋波粼粼，乖巧酥人，庄公被她迷得心魂颠倒，不久便与她生了一位公子哥，这位公子使是雄心勃勃造成卫国动荡的州呼。而那段时间，庄姜备受打击地确认她不能生孕，疾心痛首中无奈地收养戴妫的儿子先，也就是桓公。这里要介绍齐国二姊妹厉妫和戴妫，因卫后不孕无子，庄公又娶陈国女子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已子。”（《左传》）《史记•卫康叔世家》记录详细一点，戴妫生产后就死了，留下她儿子无依无靠，“庄公令夫人齐女子之，立为太子。”庄公严守礼制，没有乱来，这点要肯定。他虽偏爱那位宠妾，也爱屋及乌地喜欢州吁，但正室及小妾恰如楚汉河界，他不敢逾矩。但对于庄姜，无可奈何地已失去了夫君的宠爱，冷落寂寞间遂把大部的关爱放在太子身上，精心陪养他快速成长。在宫中权力利益的名争暗斗里，她与嬖人分庭抗礼，旗鼓相当。庄公的后宫里上演着一场场嬖人与王后的宫庭剧，一时飞花流月，一时风雨交加，一时阴晴阳缺，庄公不断地在二方摇摆，在感情上偏爱嬖人，但在王权的维护上却看重王后，因为强大的齐国就是她的坚定靠山。因为有了庄姜，齐国也成了卫国的坚定靠山。但不管如何，出身低微的嬖人手段高超，堪称女中枭雄，在与高出几个层次的庄姜争斗中常有惊人表现，让王后吃逼的次数数不胜数，这从王后的诗中略知一二。对了，庄姜由于心心念念，屡受蹉跎，与憧憬中的人生常常相左，愤而有思，忧而有虑，故而有诗情大爆发。愤怒出诗人，逆境忧伤也出诗人，诗人庄姜向我们走来，看看她与夫君与嬖人及臣子的纠缠中的内心独白，《诗经•邶风•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柏舟》作者是谁有争议，我偏向庄姜之作，盖因诗意与庄姜的遭遇吻合，诗人于诗中自伤遭遇不偶，无处诉说的幽怨，虽无激亢之语，但明志坚决：“我心匪镜”、“我心匪石”、“我心匪席”便是证明，虽“觏闵既多，受侮不少。”但决不与宵小为伍！虽被小人干扰，犹如脏衣服没洗干净穿上身上般使人恶心！但王族的雍容娴雅的威仪怎可丢掉？！静下心来细想，虽与理想相差太多，不能展翅奋飞，但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不容亵渎！
在《诗经•绿衣》这首诗里，绿在外，黄在里：绿在上，黄在下：而绿寓贱，黄寓贵，这直接显露了嬖人惑人的手段，揭示了有庄公撑腰的这位宠妾以下犯上，以贱妨尊，正嫡幽微的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也体会到了王后身处此景的哀伤隐忍无奈。庄姜的《诗经•日月》这首诗一反哀婉内敛，直抒胸怀，悲伤激昂的情绪在诗里喷薄而出，读着有种悲从中来的怆然。
白话文《日月》：太阳月亮放光芒，光明照彻大地上。可是竟有这种人，不依古道把人伤。何时日子能正常？竟然不顾我心伤。
太阳月亮放光芒，光辉普照大地上。可是竟有这种人，背义和我断来往。何时日子能正常？为何与我不搭腔？
太阳月亮放光芒，每天升起在东方。可是像他这种人，说和做的不一样。何时日子能正常？使我忧伤全遗忘。
太阳月亮放光芒，日夜运行自东方。我的爹啊我的娘，为何让我离身旁。心中邪念何时止？待我全不把理讲。
庄姜王后自叙的遭遇令人唏嘘！二口子吵架有时地动山摇，但终究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但不管如何，庄公尽管始终是维稳的国君，没有他爹的豪迈英武，却全局朗然，拎得清进退，他治国的大方向没有问题。庄公终究没有动王后的位子，国母的形象仍然光鲜艳丽，有些该由王后处理的国事她依旧在做，直到庄公卒，桓公立，她做了太后为止。
太子完在成长，州吁也在成长，二条不同的成长之路，让完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在礼乐的薰陶下正气沛然。在庄姜与大臣们的数次抵制下，庄公改换太子的图谋无果而终，太子完稳定了太子之位。州呼粗犷豪放，孔武有力，他乐交三教九流，尚武而力行，深受庄公宠爱，放任州吁交游四方，并委以军中重任。睿智的石碏目光如炬，预知嬖人之子未来有危卫国，数谏于庄公，庄公不应，遂使州吁深陷“骄、奢、淫、泆”四邪不能自拔；而石碏的儿子石厚被州吁所迷，与之携手攀肩竟不顾石碏禁告，交游如故，为石碏大义灭亲奠定了基础。
公元前735年，庄公逝世，他统治卫国二十三年，其中没有大的灾难，社会稳定，人民基本安居乐业，庄公虽无凌云之志，守业还行；虽喜声色犬马，但诸侯们大抵如此，男人不爱女色，犹如鱼儿不爱河流。国君的权力无边，但庄公懂得克制，没有肆意挥霍；他放飞感情，纵情身心的感觉宠爱嬖人，进而宠爱她的儿子，并由此种下祸乱的种子。鄙人冒昧揣测，他生前更换太子未遂，心怀耿耿，遂给州吁创造条件，死后就让州吁效法武公赶君主下台，取而代之。呜呼！人性之无常多矣，故有之无边妄念，是我瞎想了吗？
“桓公二年，州吁骄奢，桓公绌之，州呼出奔。十三年，郑伯弟段攻其兄，不胜，亡，而州吁求与之友。十六年，州吁收聚卫亡人袭杀桓公，州吁自立为君。为郑伯弟段欲伐郑，请宋、陈、蔡与俱，三国皆许州呼。州呼新立，好兵，弑桓公，卫人皆不爱。石碏乃因恒公母家于陈，详为善州吁。至郑郊，石碏与陈侯共谋，使右宰丑进食，因杀州吁于濮，而迎桓公弟晋于邢而立之，是为宣公。”《史记•卫康叔世家》，史记这段话，高度浓缩，充满了血腥、阴谋和阳谋，把人性的恶赤裸裸地展在眼前，老天把人的忍耐、绝望、绝境、凶险、逆转统统放在州吁身上，在这点上，州吁不亏为一代人杰！他在逆境中求奋发，腥风血雨中求图强，懂得潜伏，极善周旋，鬼计不穷，连合纵横，终于阴杀桓公，自立国君。这岂不是现代版的屌丝励志故事吗？！至于被老辣的石碏设计反杀，实是天要亡他，他的人设不合大道：德不修终于残暴，礼不倡民不从，民心焉能归附？而正义雅儒的桓公，治理卫国不可为不尽心，百姓大臣都归心于他，条件不可为不好，在位十六年，勤勤业业，却意外地死于流民之手，这个乌龙太大，以至于让卫国陷于七年之乱，直到宣公立；而宣公后的动乱更甚桓公，令卫国五代难享安定，这是后话。
桓公在位的年代，应是庄姜太后最舒心的时期，却也是那位嬖人冷雨凄风的时间段，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可尽叙，凭常测也可窥伺到。她们以后历史的记录少有涉及，但她们的人生仍将继续，但愿她们都会善终！
此文以绝代美人庄姜为主叙说，就以她为终结语，百度百科一文作者的一段话，可献给庄姜王后：“一个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女子，再美再好，也只是一束塑料花，既不生动，又无香气；那如柔荑般的纤细的手指，只能抓住黄昏的孤独；如葫芦籽般整齐的洁白的牙齿，咀嚼过多少寂寞？而黑白分明的美目，看着红颜一日日凋零，是否掠过一丝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