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上高中时看历史书,对汪精卫的贼目鼠眼图像就有不少疑惑,虽也想鼓起勇气发问若干,但是老师权威状及其不容抗辩的强势,硬生生掐灭了想与其舌战一番的心情。
毕竟,那种教学状态下,我们仅需要将书上的论定背得滚瓜烂熟做高分机器即可。如果有需要,需要的只是乖乖地被既定思路洗脑。因为,中国教育体制最喜培养一批批老实听话的顺民们。
但我们一直在疑问:一个早年意气风华想法刺杀晚晴摄政王载沣的革命志士,后来又为何在诡谲的政治形势中飘摇,挣扎,选择,嬗变和沉沦呢?本文分条论之。
一、总叙:汪精卫,并非一个被贬的一无是处的人物
确实,就事论事,以他晚年的一系列行为,汪精卫就是个卖国贼,是华奸,但他有没有必要甘心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而甘心遭历代国人指责与唾弃?他为什么这样做?真相是什么?这才是我们更需要探讨的问题。
在此,我只希望理性地公道地看待汪精卫这个人,而不是一个被贬的一无是处的人。
关于汪精卫的史料,笔者研读无数遍了,但绝不会人云亦云。纵观汪的一生,我只觉得此人不是有些人所说的淡泊名利,而是权欲熏心,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政敌都很强悍,遂使他因权力之争,因个人理念不同,出现了历史惊变。
此人,冲动之际,愿意拿生命豪赌。譬如刺杀载沣,这场赌博虽败犹荣,甚至名噪一时;但他晚年发起所谓的“和平救国运动”,却遭到世人的唾骂。乃至国共两党和中间人士都想要他的老命。
他不知,无论你出自何种动机,一旦赤裸裸卖国,自然触碰了国家和民族的底线,人们不可能饶恕你。
你斗法斗不赢蒋介石,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没有自己的私家军,你没有人家手腕狠;可你没有金刚钻却揽瓷器活,那么失败也就是必然的了。
单看汪精卫与蒋介石下野出国考察次数,就可知,汪多是败北。两人均四次出国,同一样的“以退为进”手腕,蒋却能搞定了西方列强对他的支持,而汪呢?干脆“曲线救国”一厢情愿寻找日本做后台老板!
而中国人最忌恨的则是这种行为!
所以,高手过招,汪远不是蒋的对手。
二、分叙:早年汪精卫才、貌、品俱佳,人格魅力使他快速步入政治巅峰
首先,他的语言文学及惊人的演讲的天才,老蒋是望尘莫及。读了汪精卫一生写过的诗词,那可不是一般的好。我们读读汪狱中诗《被逮口占》: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青磷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汪精卫的《慷慨篇》从狱中传出后,立即洛阳纸贵。“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也成为当时革命青年们广为传颂的名句。
不仅如此,汪写景咏物纪游,也在在都流露出一种高洁温暖仁厚慈悲的情怀,尤其是中晚年诗作,哀感顽艳,语气沉痛,饱含一种深沉的忧闷,才情卓异,学养丰厚,可见一斑。
譬如《二十五年结婚纪念日赋示冰如》:“依然良月照三更,回首当年百感并。志决但期能共死,情深聊复信来生。头颅似旧元非望,思意如新不可名。好语相酬惟努力,人间忧患正纵横。”
再如《杜鹃花》:“昏啼到晓恨无涯,啼遍春城十万家。血泪已枯心尚赤,更教开作断肠花。”
作品中,家国之悲,兴亡之感,喷薄欲出。“其胸次之涵养与性情之流露,能令读者往往爱不忍释。”如此文品文风,后来居然做了汉奸,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其次,汪精卫相貌堪称民国第一美男,且生活作风异常严谨。汪不抽烟、不嫖妓、不赌博、不酗酒、不贪钱、不近女色,生活象清教徒,时人称之为“道学先生”。婚后他也一直严守一夫一妻制,至于后人加之的绯闻,是经不起推敲的。这些品格不但在当时腐败的中国政界是一种非常清高的存在,便是放在当今民主社会或民运队伍中,亦令人敬服不已。
史实亦证明:汪一无枪炮二无财力,居然成了后孙中山时代顺位接班人,直到“投敌”之前,在国人心目中一直享有崇高威望。而“叛国”之后,还有不少异类冒着身败名裂的大险,心甘情愿鞍前马后,秘书曾仲鸣甚至代之而死,无怨无悔,这一切靠的完全是他的人格魅力使然。
三、分叙:汪精卫发迹后,立场多变,成为国共众矢之的
一开始,在国民党群豪之中,他不仅道德人品无与伦比,其民主思想也最为真诚,对多灾多难的神州大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广大同胞爱得最为炽热深沉,正如汪精卫自己所说:“我是站在工农方面的呀!谁要残害工农,谁就是我的敌人。”
但后来先联共后反共,先用蒋后反蒋,先主战后主和,常常辞职又复职、出国又回国,一下子成了国共两党共同反感的对象。
最明显的一例是,蒋发动“四一二政变”后,汪立即痛斥蒋的武力清党行为,旋即“宁汉合流”。斥责蒋后,他也由拥共一百八十度转为反共,成为一个坚决的反共人士。他凭借演讲口才,“宁可枉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
后人对汪精卫“投日”原因作过很多分析,或认为是汪懦弱自卑性格和民族失败主义发展的结果,或认为汪缺乏民族骨气,缺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或认为企图夺取国民党的最高权力,或认为反共、媚日、对抗战缺乏信心以及等所致。事实上,“瑜亮心结”、政治立场迥是汪悲剧之源。
四、分叙:蒋在中原大战后愈发独裁,汪缘何由抗日派转变为主和派?
蒋介石在中原大战胜利後,独裁的倾向越发明显化,以前支持他的国民党元老胡汉民等人也转而加入了反蒋的战线。
1931年2月蒋介石将胡汉民软禁,在国民党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又引发了另一次反蒋高潮。1931年5月,在香港的汪精卫应邀出任广州“非常会议”政府的领袖,力挺胡汉民。
不久,关东军侵占了中国东北,激起了全国人民,特别是热血青年学生们的激忿。学生们对蒋介石政府的不抵抗政策非常愤怒,自9月下旬起,上海、北平、天津、广州等地的学生举行大规模的示威活动,抗议日军入侵和政府的对日不抵抗。是年,12月14日,各地学生再次进京,打砸外交部,殴打了出来讲话的蔡元培等人。
在这种背景下,1932年2月1日,汪精卫主持召开了最高军事会议,决定把全国划分四个防区和一个预备区,摆出了进行积极抵抗的姿态。2月8日,汪精卫代表国民党中央慰勉上海十九路军将士“忠义之气,照耀天日”,犒劳十九路军5万元。
汪精卫同时下令其它部队增援上海的十九路军,但汪精卫指挥不动蒋的部队。汪精卫又下令在北平的张学良在北方起兵,牵制日军,并派陈公博到北平说服张学良起兵。但张学良根本没有出兵的意思,只是以上宾招待陈公博等人,一谈到出兵之事就支吾过去。
当时,在中国,想进行抗战的人没有军队,而有军队的人却避而不战。各路军队保存自己实力第一,抗战第二的私心使汪精卫的抗战热情完全消散了,遂产生了只有用“和平”的方法才能救中国的想法。
五、汪精卫身后的历史片段
1944年11月10日下午4时20分,汪精卫病逝。
1945年10月3日,陈公博一行7人被引渡回中国受审。1946年4月12日,法庭判决陈公博死刑,于1946年6月3日执行。临行前,陈要求向汪精卫妻子陈璧君告别。在陈璧君的囚室外,陈公博向陈璧君深深鞠了一大躬,双手捧上自己用过的一把茶壶,说∶“夫人,我先随汪先生去了。牢中别无长物,一把茶壶,权做留个纪念吧。”
与陈公博相比,周佛海要狡猾得多。早在日本呈现败迹时,周佛海就暗自与重庆联系,为自己留好了退路。最后周佛海却比陈罪轻一等,只判了一个无期监禁,而官职比周佛海小得多的林柏生、梅思平等人都判了死刑,可见当时的汉奸审判亦不公正。
不过,我们很佩服陈璧君。她在被捕后居然坚决不认罪,并在法庭上慷慨陈词,为夫君争辨。她说:“日寇侵略,国土沦丧,人民遭殃,这是蒋介石的责任,还是汪先生的责任?说汪先生卖国?重庆统治下的地区,由不得汪先生去卖。南京统治下的地区,是日本人的占领区,并无寸土是汪先生断送的,相反只有从敌人手中夺回权利,还有什么国可卖?汪先生创导和平运动,赤手收回沦陷区,如今完壁归还国家,不但无罪而且有功。”法庭最后判处陈璧君无期徒刑,陈璧君接到判决书时却说:“本人有受死的勇气,而无坐牢的耐性,所以希望法庭改判死刑。”
这个女人,比那些有胆量当汉奸却事后投机的卖国贼强百倍!至少,人家敢于面对现实,而不是逃避责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方有所感!
然而,蒋介石对死后的汪精卫仍很愤怒。1946年1月,蒋通知何应钦∶在重庆政府还都南京之前,必须将汪在梅花山上的坟墓处理掉。1月21日工兵用炸药炸开汪精卫的墓壳,打开棺木,见汪的尸体上居然覆盖着青天白日旗!
最后,汪精卫的棺木和尸体,仍被运往清凉山火葬场得以彻底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