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悼亡词,第一时间就会想起苏轼的《江城子》,苏轼与王氏的伉俪情深,让人为之动容。和苏轼同一时代,有这样一位著名的词人,人称“贺梅子”,他同样也是一个情痴,他的这首悼念亡妻的《鹧鸪天》,让人情不自禁落泪。
鹧鸪天
贺铸(宋)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垄两依依。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注:
阊(chāng)门:苏州城西门。
晞:干。
重过苏州城的西门时,感到物是人非,想当年,我们曾一起路过这里,可是如今,你为何不能与我一起回去呢?现在我已经是满头白发,像打霜后的梧桐,已经半死;又像失伴的鸳鸯,漫无目的地飞翔。
旷野上,草儿的露珠刚被晒干,我流连于旧日同栖的居室,又徘徊于垄上的新坟。独自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凄风苦雨,往事历历在目,可是谁还会为我深夜挑灯缝补衣裳呢?
世人都在向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然而,即使能够与子偕老,也总有一个先于另一个人离去。
这种伤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苏轼为王氏写下了催人泪下的《江城子》,而人称“贺梅子”的贺铸,似乎更加悲伤,在这首悼亡词中,他将自己比喻为无伴的鸳鸯,半死的梧桐。
贺铸一生的仕途坎坷,但有幸的是,他有一个好妻子赵氏,她勤劳贤惠,贺铸曾有《问内》诗写赵氏冒酷暑为他缝补冬衣的情景。
他们曾许愿白首偕老,夫妻相濡以沫,小日子过得恩恩爱爱,但在贺铸四十九岁客居苏州时,赵氏离他而去。
一年后,贺铸重回苏州,故地重游时,想起了两人曾经在这里的时光,不禁悲从心中来。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这两句形象的比喻,让人联想起鱼玄机的诗句“惆怅春风楚江暮,鸳鸯一只失群飞”。凄凉的秋天,一只孤独的鸳鸯在哀鸣。
古人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是在这个凄凉的秋天,失去了你的我,头已经白了,你却再也不会来我的身边。
凄风苦雨,让人辗转难眠,我想起了妻子挑灯补衣的情景,却阴阳两隔难以再聚。
最后两句,读来令人哀惋凄绝,感慨万千。
贺铸与赵氏之间的爱,都体现在缝缝补补、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中。这种爱是质朴无华的,但也是刻骨铭心的,因为他们的爱已经融入了岁月的长河中,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生死,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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