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说:“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只要坚信自己所从事的是正义的事业,那么就要勇往直前,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和危险,无论面临多严峻的情势,都要义无反顾。历朝历代,忠言直谏的文臣、马革裹尸的武将、力排众议的变法者都在践行着这样的信念。
北宋时期的三朝重臣韩琦便是这样一个勤勉政务、不辞辛劳,为民请命、不畏污名,临危受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忠臣。他用一生来成就心中的忠敬之道,重为一代社稷之臣。
韩琦,字稚圭,河南安阳人,少年时就以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中了进士。历任数职之后,韩琦又被擢升为枢密副使,与范仲淹等人共同倡行“庆历新政”。为了整顿吏治,韩琦与范仲淹等不惜触动统治集团的既得利益,结果受到既得利益者的反扑、陷害,因此遭到贬官。
在担任谏官的三年时间内,韩琦总是敢于犯颜直谏,“凡事有不便,未尝不言,每以明得失、正纪纲、亲忠直、远邪佞为急,前后七十余疏”,尤其以宝元元年所上《丞弼之任未得其人奏》最为知名。当时灾异频繁发生,流民大批涌现,而当朝宰相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却束手无策。韩琦连疏四人庸碌无能,痛陈宋朝八十年太平基业,绝不能“坐付庸臣恣其毁坏”,结果四人同日罢职,消息震动京华。他还严厉抨击当时“货赂公行”“因缘请托”的社会风气和“侥幸日滋,赏罚倒置,法律不能惩有罪,爵禄无以劝立功”的官场腐败作风,建议宋仁宗先从朝廷内部“减省浮费”“无名者一切罢之”。名相王曾称赞他说:“今言者不激,则多畏顾,何补上德?如君言,可谓切而不迂矣。”
大名府是北宋的陪都,又称为“北京”。当地人口众多,约有七八十万,在北宋四京当中,人口仅次于开封府。因此,大名府的政务十分繁忙,尤其是那些有关民事纠纷、讼狱的牒诉文书,比一般府郡多出数倍。
韩琦坐镇大名府的时候,已经60多岁,但对府中政务,事无大小都要亲自审理过问,有时候因为患病难以升堂审理政务,也要让官署将公文送到住所,在卧室里处理。周围的人怕他操劳过度,劝他不必过于认真,可以偷点懒,将一些事物交给属吏去处理,自己安心养病。韩琦总是回答说:“或生或死,或与或夺,至此一言而决,吾何敢略也?吾恐有所不尽,况且可以委之人乎?”
他的意思是说,刑狱诉讼,往往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一句话就决定了,身为官员怎么可以怠慢?韩琦只怕自己有疏漏,又怎么可能再委托给别人呢?于是韩琦仍旧坚持带病视事,不肯稍有懈怠。
韩琦镇守大名府多年,深得民心。后来,韩琦又移判相州,也深受当地民众爱戴。史书记载,相州“人爱之如父母,有斗讼,传相劝止,曰:‘勿扰吾侍中也。’”
韩琦自步入仕途以来,为官近五十载。他曾担任三朝宰相,并且两次担任顾命大臣。“处于危疑之际,而能知无不为”。对于他这样的经历,友人告诫他说:“你的行为虽然忠诚善良,可万一有了差错或失误而跌倒,岂不是自身不保,恐怕连家人都受到连累。”
听了人家的好言相劝,韩琦回答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臣的就应该尽全力侍奉君主,死生只能置之度外。至于成败,是天意,岂能因为这些而不去做事。”友人听了韩琦的话,十分惭愧。
韩琦一生忠勤,死后被谥为“忠献”。欧阳修称赞他:“临人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韩琦为官中正耿直,只要是正确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就算会受人忌恨,遭到危险也不肯妥协。历史上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比如王安石为了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情形而变法改制,面对旧党的反对和倾轧,他从没有委曲心意附和“大多数”,以卓有成效的新法使北宋困窘的财政状况得到了很大改善,虽然新法最终失败,王安石也辞官还乡,但他的改革意志从未动摇,他“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三不足”精神至今仍为人所推崇;又如明代思想家李贽批判僵化的宋明理学禁锢人的思想,提倡新学,即使受到迫害仍旧坚持自己的主张,最终死于狱中。他在《焚书》中留下了这样的文字:“忠臣挟忠,则扶颠持危,九死不悔;志士侠义,则临难自奋,之死靡他……”
评说
屈原在《离骚》中写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与孟子一样,屈原也认为,只要坚持善与真,那么便绝不能放弃,纵使为此身死也不会悔恨。他们寻找到了自己愿意为之而奋斗一生的道——或者是忠诚,或者是公正,或者是仁,或者是义——然后便不断践行它、实现它,无论成功或失败,他们都是英雄。从另一个方面说,如果可以在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中找到自己所想要实现的“道”,可以不断地为之付出艰辛和努力,那么人生便会是充实而快乐的。倘若我们在工作中,可以找到一个心向往之的理想并为之努力,从而可以为社会的公平正义、国家的繁荣富强、人民的安居乐业做出哪怕一点点贡献,那么这一生便没有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