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刘禹锡是我非常喜欢的诗人，印象中有好多作品可以给牛牛推荐，但是今天检出刘的诗作，再读下去，被我圈定的也就剩了《乌衣巷》《石头城》《西塞山怀古》几首。明快的《竹枝词》与辛辣的“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都在我的选择之外了。
石头城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十几岁的时候，真的不喜欢这首诗，闷，读着也不上口。哪有“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好？含蓄，明媚，质朴，流畅，这什么《石头城》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人在沉思发呆，整首诗也找不到亮眼的地方，白居易说“后之诗人无复措词”，凭什么呀？写的无非是一座废城，一围寒山，一江浪潮，一脉水，一轮月，一段墙。但就是这几个意象圈起了几百年的王朝更替，兴衰离合。帝王将相，骚人墨客都哪里去了？六朝的风流虚华都哪里去了？这座被废弃的都城外群山依旧围绕，潮水一遍遍拍打着城郭，诗中说“空城”，城当然不是空的，肯定还有居民生息于斯，所谓“空”，是相对于六朝的繁华豪奢下的冷落荒凉，让潮水觉得自己的到访得不到响应，只能“寂寞回”。唯一不变的是从淮水东边升起的月，依旧会在夜深时爬过城墙，映照这残破的古城……
所谓诗歌，就是用有情的眼去看无情的事物。情之深浅，和一个人的襟怀，阅历，文化，敏悟都有关。我相信牛牛读这首诗时，也会如我当年一样觉得无味，也是硬着头皮强背下去，直到将来的某一天，他的人生中有了离别，有了失去，有了对历史的沉思，有了对人事的感慨，那时他若来到南京城，在繁华热闹的街市里看得见故垒萧萧，芦花瑟瑟，才算是读懂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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