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战国四公子,人们第一个想到便是叫田文的孟尝君。
孟尝君当得起人们的看重,他确实是四公子的代表。如果不是他率先开创养士风气,很难说这个时代还会有这么几个公子问世。
人活在世上,有许多东西是说不准的。按道理,孟尝君是没有他的地位的。他的父亲田婴是齐相,生了四十多个儿子,孟尝君为贱妾所生,生日五月五日,照民间的说法是要克父母的,本来要被扔掉,得母亲私养侥幸活了下来。到了五岁,伶牙俐齿地谈了自己生日问题,才改变了父亲的看法。十多岁时,广为交接宾客,声誉日隆,被父亲定为继承人。
他继承父爵,成了薛公;继承父职,成了齐相。爵高官大,为政治计,他开始养士,一养养了数千人。他不问有才还是无才,高贵还是低贱,良民还是罪人,只要来投,一概收下,一视同仁,并和他们吃一样的饭。
士养得多,且养得好,孟尝君的贤名传遍了天下。有这样的贤相在,齐国国威隆盛,诸侯不敢侵犯。
齐的国威上升,秦昭王不高兴了,想方设法要搞掉它的贤相。他没采用通常的反间计,而是别出心裁,化敌资为我资,以交换人质的方式,逼孟尝君到秦国来任相。
孟尝君无法,带着他的食客们去了,到秦后受到了隆重的接待。礼尚往来,他把极为珍贵的白狐袭献给了秦昭王。可住了一段时间,秦臣说孟尝君是齐人,齐人总归向着齐国,劝秦昭王把他杀了。
孟尝君闻讯,想跑,但来得容易,走却没这么简单。在这危难关头,他的食客纷纷出来了: 有人装狗潜入内库,盗出白狐袭,转献给秦昭王的宠妃燕姬,说情放他走;恐秦昭王中途变卦,有人为他在文书上改了姓名,一路混将过去;到了函谷关前,有人学鸡鸣,赚开城门。
从虎穴狼窝中逃出来,是鸡鸣狗盗之徒帮了大忙。
途经赵国,平原君恭敬相迎,人们闻孟尝君大名,争相观看,原以为是一表人才的伟丈夫,看到后却是五短身材,有人讥笑为“渺小丈夫”。当天晚上,讥笑者都掉了脑袋。
回到故乡,孟尝君更觉出养士的好处,由此加倍用心地养。长得魁梧却衣衫破烂的冯欢来投,他立刻收下了。冯欢弹剑抱怨食无鱼,他满足了; 冯欢弹剑抱怨出无车,他满足了;冯欢弹剑抱怨居无家,他依然给满足了。他需要人到封地薛邑收卷,冯欢自告奋勇地前去,结果把贫穷者的债卷全娆了,说是为主人收人心。
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孟尝君一心求名,然名有了,事情也随着来了。
秦国见他用计逃去,不想放过他,反报以反间计;齐湣王见他到处出风头,起了妒忌心,二者同时用力,他被收去了相印。权势失去后,众宾客全都散去,唯冯欢驾车送他回薛邑。一踏进封地,他看傻了,百姓扶老携幼夹道欢迎,争献酒食。到此,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民心,也明白了冯欢的良苦用心。
在薛邑过了一阵无所事事的日子后,还是冯欢,把他重新送上了政治舞台。
冯欢先是到秦国,对秦昭王说孟尝君如何对天下有用,如何对秦国有用,说得这个君主派出使者去迎孟尝君来秦。随后,冯欢再进入齐宫,将秦的举动说了一遍,促使齐湣王抢先一步,用更高的礼遇,接孟尝君回齐为相。
宋人晁补之《鸡肋集》云:“悲歌弹铗邀孟尝,冯欢一语惊齐王!”
孟尝君恢复了权势,食客去而复返,觉得很不是滋味。
冯欢说这事正常:“荣辱盛衰,物之常理。君不见大都之市,晨则人们争涌而入,暮则虚空无人,是为所求在与不在。富贵多士,贫贱寡交,事之常理,君无须见怪。”
冯欢说得在理,孟尝君接受了,又把门前弄得热热闹闹。
史载,其实除了冯欢之外,还有一人对推动孟尝君的声誉,也起了莫大的作用。此人叫夏侯章,他绝不赞誉孟尝君,而是相反极力诋毁,以此反衬孟尝君的伟大。孟尝君心知肚明,非但不计较, 反而给予了优厚的待遇。
齐湣王要思谋取代周室为天子,孟尝君反对,反对得君主罢了他的官,还要杀他。他迫出走到魏,投靠信陵君。在他的穿针引线下,赵、魏结成了友邦。魏君要拜他为相,他让给了信陵君。
孟尝君的晚年是在薛邑度过的,他自比为诸侯,和平原君、信陵君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待到齐君易人,他和齐和解了,往来于齐、魏之间。他没儿子,死后,薛邑被齐、魏给瓜分了。